54.

    阿福沉默了片刻，显然在思考克拉克的话。他缓缓放下猎枪，眼神中带着一丝怀疑，“你说的‘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是什么意思？”

    克拉克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布鲁斯，他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继续对抗领主超人，但是那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我担心他会因为这种执念而付出生命。我可以救他一次，但不可能每次当他在领主宇宙遇到危险我都能出现。

    我希望您能来到我们的宇宙，给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让他明白还有人关心他、爱他。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失礼，但这里，这个世界马上就要重启，我也正是为了确保重启能够成功才被这里的蝙蝠侠召唤。您，潘尼沃斯先生，您也会在重启之后消失，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消失，一个全新的你会站在这个时间点上。

    所以我在想，为什么不能带您离开呢？”

    克拉克的眼神真诚，阿福肯定他是真的很关心那位布鲁斯少爷。但是，克拉克原本宇宙的布鲁斯少爷呢？阿福是这么想的，也是那么询问的。

    听到老管家的问题，克拉克的眼角再次渗出泪水，他紧抿着嘴唇，声音有一些颤抖：“我很抱歉，我、我昨天才知道，我宇宙的布鲁斯已经、已经在5年前离世了。”

    “哦，老天……”

    为什么上帝不愿意放过可怜的布鲁斯少爷呢？阿福悲伤地想到。他发现面前这位肯特先生眼睛里有化不开的悲伤，对方是真的在为布鲁斯的离世难过。

    “我并不了解我宇宙的布鲁斯，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但是我知道来自领主宇宙的布鲁斯是个很好的人。即使身处与他无关的哥谭，他依然想要帮助普通人，他现在正在追查和韦恩集团有关的案件。毕竟我是想要杀害他的超人的同位体，我总觉得他在防备我，所以，我在想拜托您假扮我宇宙的阿福去照顾他，让他愿意留在我的宇宙。

    我的宇宙，真的很需要他。”

    这句话没有参杂一丝欺瞒，只是，此时的克拉克还单纯认为自己需要的还只是蝙蝠侠，只要是带着这个标签的人类他都可以接受。

    “我会考虑的，肯特先生。不过，听你这么说，你的宇宙的也没有我吗？”

    克拉克不敢直视面前的老人，“他、他遇到了一点意外，让我照顾布鲁斯也是他的请求，但我觉得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被召唤来这个宇宙实属意外，找上您也算是我的突发奇想。”

    克拉克的视线扫过地板，虽然孤儿院很贫穷，连窗户都没有余钱修缮，但地板却是干净的，可以看出这里居住的人类都在努力改善生活。

    一滴，两滴，溅落的泪水让克拉克感到无措，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感情波动。在这种时候表达悲伤是应该的，但是，这是不是有一些过头了？

    02给的代码实在是太过了，人类的感情会充沛到这种程度吗？

    早知道问问闪点意识体，在发现超人死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还没有和同类交流过这种感情，祂会和他一样哭泣吗？

    如果闪点意识体知道克拉克在想什么，一定会嗤笑出声，并且告诉他，不会，宇宙意识不会有这种感情。

    55.

    阿福说他还要思考一下便关门送客，克拉克当然没有意见，反正他已经调整了两边的时间流，在这里多浪费几天也没有关系。

    克拉克没有在外面多做停留，这里又不是他的宇宙，没必要多加关心，不过他还是为闪点宇宙送上最真挚的祝福，祝祂演绎剧本成功。

    对方哼的一声就不知道飘去哪里看戏了。

    哥谭的大雨还在下着，克拉克悬停在韦恩庄园的上空，任凭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对和非自己宇宙的人类打交道总是提不起兴趣，又不是他的造物，何必多加照顾。

    克拉克的思绪飘回自己心心念念的宇宙，被反向召唤之前，布鲁斯依然在装修自己的安全屋，不知道这个点他有没有吃早饭，不对，最先要做的事情果然是要睡一觉，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向拉奥发誓，他可是看见布鲁斯悄悄掏出氪石塞在指缝里的，猫的防备心也太强了吧？不应该啊，难道意识体带来的安全感还不够吗？

    要怎么做才能让布鲁斯相信他呢？克拉克记得巴里说过他原本的时间线上两人是打了一架才成为的朋友，他和布鲁斯也打一架？

    不行。

    克拉克甩甩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了出去，他甚至嫌弃地甩动躯体之外的意识流，似乎想要把这种可能性从自己的数据流里都甩掉。

    他可是发誓要好好对待灰蝙蝠的，可不能打架。

    那，让超人单方面挨揍呢？

    但是布鲁斯看上去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类，应该不会想要揍他吧？

    不会吧？

    现在这么防备超人应该只是能让他控制的东西不够多，他甚至还没有蝙蝠洞！小册子上说蝙蝠侠是控制欲旺盛的人类，想要让对方安心的最好办法就是满足他的欲望。

    把阿福带回去之后布鲁斯的生活水平应该可以提高吧？他会愿意继承韦恩集团吗？两个月的时间……

    啧，克拉克皱眉，一想到那个总是想跨越宇宙壁垒来闹事的家伙——虽然跨越宇宙壁垒不需要理由，但克拉克总觉得他就是来捣乱的——他的拳头就硬了。

    为什么布鲁斯要在意那个超人呢？明明对方都要杀了他呀？为什么还想着要回去？自己的宇宙难道不好吗？

    其实这里克拉克陷入了一个误区，布鲁斯不是在意那个超人，而是在意那个宇宙里的普通人，他不希望那些人类同胞失去自由，终身困于白色神明的统治。

    56.

    太阳升起又落下，中途大雨短暂停歇，但很快雨幕再次降临。雨滴敲打着窗户，伴随着雷声，哥谭的夜晚显得更加压抑和混乱。

    克拉克可以轻松听到地球另一边人类的哭号。亚特兰蒂斯人计划着如果失败就毁灭世界，亚马逊人则在做着战前演讲鼓舞士气。

    夜晚的哥谭再次爆发混战，仿佛预感到世界末日将近，无数疯子走上街头，他看到蜿蜒而下的血红混入泥水。

    是谁失去了妻子，是谁等不到母亲归家。

    庄园地下传来怒吼，是托马斯在喊他的名字。

    发生什么了？

    克拉克穿过水幕飞进地下的蝙蝠洞，迎接他的是一个黑漆漆的拳头，带着无法消解的怒气。拳头的主人竟然认为自己的肉体凡胎能比小刀更能伤害氪星人的钢铁之躯。

    为了不伤害盟友，克拉克立刻调整皮肤的软度，尽量不去伤害闪点意识的造物。

    即便如此，蝙蝠侠的骨头依然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克拉克想要靠近帮忙却被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闪电侠巴里愣在当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小心地靠过来询问蝙蝠侠为什么要打克拉克。

    “你为什么不救布鲁斯！？你为什么放任他离去！？你不是超人吗？人类的英雄？明日之子？”漆黑的蝙蝠怒吼出声，克拉克反应过来对方终于听了他和阿福的聊天。

    为什么要发火呢？那又不是他的儿子，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克拉克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没有被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类捕捉到，但他还是低垂着眼睛，任凭愤怒的蝙蝠向他投掷各种小道具。

    “当时我还不是超人……抱歉。”

    “哼，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外星人。你所谓的帮助人类，只是在你自己的宇宙里做戏！在这里，你却什么都不做！你根本不是英雄，不过是个自私的伪君子罢了！”

    被这样评价的克拉克有一丝委屈，他在自己的宇宙里可是相当敬业的。不管是火灾、地震还是空难，只要人类呼喊超人他一定会出现，为什么要骂他伪君子呢？

    似乎是读出克拉克的疑惑，托马斯用手指——他的手套末端和布鲁斯的制服设计有出入，布鲁斯的手指末端都带有尖锐的护甲，像是小猫爪子一样，而托马斯的则没有——戳着克拉克的胸膛，一股浓郁的烟味扑面而来。

    克拉克的思绪立刻跑偏，都是蝙蝠侠，原来能有这么大的差距吗？

    “你自从来到这个宇宙，有帮助过任何一个人吗？你有回应任何一个人的求助吗？你没有，你一直俯视着人类，你不过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惺惺作态罢了。”

    巴里劝说托马斯冷静一下，说不定克拉克只是在为最后的决战做准备呢？被冠以联盟良心的闪电侠虽然也觉得克拉克什么都不做怪怪的，有点不符合他所认识的超人，但他愿意相信蓝大个的同位体，所以他转头看向克拉克，对着他挤眉弄眼，想要让他说点什么。

    这个蝙蝠侠手里可是有氪石的！他可不希望逆闪电还没有被抓住，己方就因为内斗丢失一员大将。

    克拉克望向那双喷火的眼睛，数据流转间，恍然大悟。

    他不应该以宇宙意识的原则行动，他现在可是克拉克，想想看布鲁斯吧，即使来到陌生的哥谭也没有放弃蝙蝠侠的责任，昨天晚上克拉克可是看着他一路上都在帮助那些素未谋面的人类。

    对哦，作为超人，他不应该高悬在天际，那样做的话不就和领主一样了吗？

    托马斯没有做错，倒不如说克拉克想要感谢对方。

    是他傲慢了，他不应该因为离开自己的宇宙就松懈下来。

    “你想要带走阿福到底是为了什么？假好心？为什么想要留下那个布鲁斯，你在计划着什么？告诉我。”

    托马斯最终还是掏出氪石，那是氪石打造的指虎，克拉克相信，如果自己不给出解释，那玩意绝对会出现在自己脸上。

    他借用了巴里为自己想的理由，目前只能这样了，他听到闪点意识在他耳边嘲笑他扮演的超人真是漏洞百出。

    露在躯体外面的意识散发出酸涩的情绪。

    克拉克只好带着歉意看向托马斯。

    “我在寻找逆闪电的踪迹，即使是我，想要全地球的追踪一个在隐匿自己的神速者也有一些困难，很抱歉给你带来了不好的印象，蝙蝠侠。”

    “那你说他在哪？”

    “西欧战场。”

    最后是蝙蝠电脑的提示音打破了僵局，卫星在西欧战场上捕捉到一道黄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