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姒笙没去上课。
在公寓百无聊赖躺了两天,她才慢悠悠的翻着少年发来的消息,去了学校。
到了学校,她才从旁人的闲谈里了解到,叶姝这两日同样没来上课。
据闻,是又住进了医院。
外面走廊里,沈故瞧着榑深怀中的水,唇间咂了咂:“榑少爷跑腿,这可是稀罕事。”
从前,可都是别人给他跑前跑后。
“甘之如饴,何谈跑腿。”
轻拢了拢水瓶,榑深偏头看了一眼,建筑之外,灿阳挥洒,是铺面交杂的滚烫热意。
进入夏季中下旬,是最热的时候。
人们每天不离手的,就是水了。
沈故摇头失笑:“是是是,什么时候有人强迫过你?不过我说,你之前那个地方不是住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想搬走?”
脚下步子不减,速度不缓不慢,榑深漫不经心回:“住腻了。”
眉梢一扬,沈故有些意外:“腻了?这不像你性格啊,那处公寓可是你当初亲自挑选的地段,花了那么多心思,住段时间就腻了?”
榑深面色不变:“人嘛,情绪变换总是不定的,喜好也一样。”
眼见着要到了榑深的班级教室,沈故啧了一声:“成,你的地盘住不住自然是你做主,不过你现在的地址可不要忘了给老家主一份,前两天他可是还朝我问过你,这周末怎么没回去。”
“定下来了,我自然会送消息回去。”榑深停了脚,转眸看他:“倒是你,二姨父让你追踪的东西怎么样了?”
沈故也停了脚,微侧身,不经意抬眼瞟了眼教室里头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收了视线,看向榑深,吐了口气,摇摇头:“还没有,如今那边动作不断,各地均有不同程度的暗黑气息侵染,我只来得及将捕捉到的鬼物绞杀,而驱使其的鬼族,则一个比一个逃得快,似乎是早就察觉到我们会有此行一般。”
主使者有计划的逃离,留傀儡给他们斩杀。
这种退路,倒是闻所未闻。
环着水瓶的手落在侧边的胳膊肘上,指腹轻轻点了点,榑深眯了眯眼:“这么说来,他们如今的动作,的确是有着某种目的的。”
知道榑家主也派发了追踪鬼族的任务给榑深,沈故对他的这个说法并不算意外。
显然,他也是有所猜测。
大陆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鬼物侵袭。
普通人与鬼物或自愿或强迫而达成交易,受暗黑迫害的几率在不断的上升。
这将代表着,魔的目光,从高处,放到了这些普通人类身上。
他可能,需要人们,替他达到某种目的。
沈故蹙着眉:“可据传闻,魔在千年前的神魔之战就已经被封入死亡之境,如今的冥域无魔主,哪里来的这么强的目的性?”
真正的主子在无尽的沉睡之中,鬼族一脉不过是些散兵而已。
多年的浮游,如何能在不断涣散的族心中,计划着吞噬什么?
怀中从冰柜里拿的水已经有了融化的趋势,瓶子外圈不断的冒出带着凉意的水珠,然后沾染进少年水蓝色的衣袖间。
然后变成一滩深色的痕迹,将浅凉透进衣衫下的肌肤上。
这是榑深最喜欢的温度。
他垂眼看着怀里的瓶子,面色轻淡:“这个,便要问如今的鬼蜮之主了。”
自从魔打入死亡之境,鬼蜮有过一段时间的沉浮颓靡,但不多时就有新任鬼王上任,将鬼族带出了那片落败的颓靡之象。
修息者命数都极为长,尤其是那种已经在某族占领高位的权高者。
不管是鬼气还是内息,都是一样的道理,这个人能力越强,他的寿命就会越长。
也就是俗称的,越能活。
当然,这是一个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影响的考论下才,毕竟一个人活得久不久,还是与他所处的环境和境遇有关。
所以,现任鬼王,不过是一个活了数百年的老东西。
难得的,沈故的面容上浮起了难掩的难色:“鬼王长居于冥域,行踪向来难定。”
换句话说,这个猜测性的,鬼族的目的,他们几乎没有求证的渠道。
掀眸勾了勾唇,少年眼角的泪痣散着殷色的诡,他语音缓缓:“那便,走一步,看一步。”
有句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进教室之前,榑深又偏头看他,随意问了一句:“褚一白这个人,你当真不准备和二姨父说一声?”
再怎么说,也是遗落在外多年的血亲,沈父再怎么愤怒,也不至于真的让人就这么亡命天涯。
重点是,这个人一直呆在姒笙和褚妮的身边,并不是一件好事。
看得出来,褚妮,挺护着这个堕入鬼道的家伙的。
而姒笙,对褚妮的维护,已经是刻在了骨子里的,难保她不会爱屋及乌,最后因此为自己惹上麻烦。
沈故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怔愣,他吐了口气:“我尊重他的选择。”
只有他知道,沈句到底有多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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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他与沈父的关系,一直是冰点。
他轻叹了一声:“你也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脾性可谓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处事向来不看亲疏,在他那里,错了就是错了,所以,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若这件事情叫沈父知道,或许沈句等来的不是失散多年的相认温暖,而是不亚于被鬼族同族人追杀的命运。
他如此言说,榑深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只是淡淡的扔了一句话给他:“你保护他可以,但最好,不要踩到我的底线。”
若沈句带来的麻烦让姒笙受到伤害,他可不是什么会因为是族亲,就手下留情的人。
人走后,沈故又在走廊里站了一小会儿,许久才低叹口气。
抬脚越过教师们,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喃喃叹:“我尽量吧……”
世事难料,许多事情,是无法承诺的。
榑深将水放到桌上的时候,姒笙靠着椅背,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口香糖,幽邃的双眸却是落在前方,没什么明显的焦距。
他坐下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其实算起来,姒笙也并不是在走神。
只是将大脑放空,静静的瞧着一处,唇间吹了个小巧的泡泡。
她眼眸闪了闪收回,唇上的糖泡被她吸回嘴里。
“没什么。”
拿过面前的水,她抬手,没用到什么劲儿就将瓶盖拧开了。
似乎是早就开过回拧,等着她的再次打开。
眼角余光瞥过她身后空掉的位置,榑深瞧着少女流畅发着光的下颚线,“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灌了口冰凉的水进口,姒笙回拧瓶盖,懒道:“问。”
“你很讨厌叶姝?”
捏着水瓶的手指梢一顿,蜷紧又松开,姒笙将水放回桌上,神态又漠又漫:“没错,我是不喜欢她。”
打心眼里的不喜欢。
少年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好的吧,他正式确定了,姒笙这两天都没来上课,或许就是因为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叶姝。
令她讨厌的叶姝。
他差点以为,这人又跑去与鬼族鬼物纠缠,伤了自己,这段时间,鬼物的确是有些猖獗的。
甚至一度在学府和萧山区一带聚集,作为修息者,姒笙不可能放纵这些东西肆意毁人性命。
况且,最近的许多鬼物在他赶到之前被斩杀,不是出自他的手也不是出自沈故的手,除了姒笙,他想不到还有谁。
不过榑深转念一想,不禁失笑。
印象里,那些脏东西在姒笙手上,似乎都没过多挣扎过,就她那杀伐果决的实力,又怎么会受伤呢?
到底是自己关心则乱了。
本以为他还会接着问些什么的姒笙顿了顿,也没再开口。
不问,那便是最好的。
有些问题,她懒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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