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徐槐拿着一饭盒刚让人买的饺子,放在黄江面前。
“吃吧,还热乎着,我也是才知道今天立冬,你们老家是立冬吃饺子,还是冬至吃饺子。”徐槐靠在桌沿上,点了根烟。
“谢谢。”
黄江嗅着饺子香味,并没有动手,缓缓道:
“立冬也吃,冬至也吃,但听说南方只在冬至吃饺子。”
“你要蘸醋还是蘸酱油?”徐槐随口问道。
“你不去调查吗?”黄江皱眉。
徐槐拉着椅子坐到黄江对面,看着黄江深陷的眼窝,吐出青烟,开始表演环节:
“你的同伙灭门碎尸,连孩子都不放过,你们跟通县灭门焚尸案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话音未落,黄江猛然抬头,疲惫的眼睛里闪过错愕和震惊之色,拳头紧紧捏在一起,不可置信道:
“不可能,孩子没死!”
看着黄江的不可置信和愤怒不像是演的,徐槐推测,黄江和他的同伙并没有在细节上,达成一致。
或者说,黄江也被他的同伙欺骗了。
徐*奥斯卡*小金人*槐,不动声色地诈唬黄江:
“不仅是金昌东家的孩子,冒名顶替张哲林的家伙,妻子和两个孩子,也死了!”
“你不是说人是你杀的吗,你不知道?”
黄江顿时脸色惨白,双手挣扎着,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
“不可能,孩子没死!”
“白家庄的尸体都拉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徐*小金人*槐一拳捶在桌子上,对着黄江怒吼。
黄江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蔫头耷脑,满脸不可置信。
“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杀害白家庄张哲林的凶手名叫辛三玄!”
“辛三玄是通县灭门焚尸案那家的大女婿,腊月十二,妻子回娘家被凶手杀害。”
“还有,通县灭门案死者的张哲林,和白家庄的张哲林是什么关系?不要告诉我凑巧同名。”
“据我们调查,辛三玄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西城,杀金昌东一家,再回来杀白家庄张哲林一家。另一个凶手是谁?我大胆猜一下,通县张哲林并没有死,是他杀得金昌东一家!”
黄江狰狞的脸上写满了愧疚,被铐的双手用力抓着头发,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不可能,还是对孩子的死不敢相信。
“明明说好不伤孩子的,他们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徐槐大声追问,不给黄江考虑的时间:
“张哲林是不是没死?”
“是!”黄江咆哮。
“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谁?”
黄江猛然看向徐槐:
“你如果不想接下来死更多人,那就去查案,我只能告诉你,白家庄的张哲林,是李东江冒名顶替的!”
“李东江是张家灭门焚尸案的凶手!是不是!”徐槐喝问。
“是!是的!”黄江抓着头发怒吼。
“那金昌东呢?也是凶手?”
黄江摇头:“金昌东只是拿钱办事,放火烧了张家,毁尸灭迹!”
“拿谁的钱?”
“我不清楚,不是李东江父母,就是贺拔庆的父母!”
“贺拔庆也是通县灭门焚尸案的凶手吗?除了他还有谁?”快说,还有李大海和万家顺!
黄江话到嘴边,犹豫了一下:“我只能告诉你,凶手一共有五个人!”
“是加上金昌东一共有五个人吗?”
“是的。”
“另外两个是谁?”
“你去查!去查!”黄江突然情绪激动,咆哮大吼。
很好,只要你说出李东江和贺拔庆的名字,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顺藤摸瓜了。
“趁热吃饺子。”
徐槐又点了根烟,塞到黄江嘴里。
“最后一个问题,贺拔庆是姓贺拔?还是姓贺?”
黄江没有回答。
徐槐撇撇嘴,转身离开审讯室,现在要着重调查李东江和贺拔庆。
徐槐和记录员离开后,黄江狰狞扭曲的五官,突然平静下来,捻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
……
三个小时前的北新桥信托商店。
一大早上起来,韦老七昏昏欲睡,坐在商店一把旧凳子上打盹,信托商店的经理黑着脸,恨不得掐死韦老七这个老油条。
他发誓,如果他有开除人的权力,第一个把韦老七踹走。
上班不是打瞌睡,就是浑水摸鱼,顾客来了爱搭不理,不知道批评了多少次,老油条认准了没办法开除他,你骂你的,我混我的。
这两天更是蹬鼻子上脸,说他帮助公安破获了大案子,现在受伤了,不能干活。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伤了,脸上缠着纱布,甚至拄着拐杖上班。
“咳咳咳……”
咳嗽声突然从商店门口传进来,打盹的韦老七微微皱眉,嘀咕着怎么不把肺咳出来,肯定是个病痨鬼!
他微微睁开一只眼,果然看见一个佝偻着后背,戴着狗皮帽子的枯瘦家伙。
那家伙用一条深色围巾,把脖子包的严严实实,一步三颤走进来,韦老七都怕说话声音大,把他吓死。
那人拿着手帕捂着嘴,一步三咳嗽,他的眼眶深陷,拧着眉头扫过信托商店,目光落在韦老七身上后,气喘吁吁走过去。
韦老七想骂娘,信托商店刚开门,服务员都闲着呢,怎么就不能按照政策,尊老爱幼?
正要开溜的韦老七刚抬起屁股,就见那人伸过来的手只有大拇指和食指,皮肉古怪的揪在一起。
韦老七一愣,明显是被烧伤后的样子,哪怕只看见手上的伤口,也让韦老七倒吸冷气。
他猛然抬头看着那人,才发现病痨鬼竟是个年轻人,看那佝偻身子和病恹恹要死的模样,还以为七老八十了。
这年轻人,身上发生啥事了?
韦老七疑惑中,目光再次落在年轻人的掌心,放着一枚绿莹莹的翡翠扳指。
他一眼认出,那是造办处出品的马蹄扳指,给皇室用的,一般的八旗子弟没有这玩意,除非是宫里赏赐。
见有利可图的韦老七屁股又落下来,一边打着算盘,一边瞥了眼病痨鬼,只见对方脸色苍白无血色,嘴唇发青,双目无神,一副快死的模样。
还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有中药味!有一丝丝死老鼠一般的臭味,还夹杂着淡淡的大烟味。
哎呦喂!病痨鬼加大烟鬼!韦老七立马意识到,对方吸食大烟,怕是为了止疼。
“兄弟,贵姓。”韦老七不动声色的问道。
“张哲林,弓长张。”
张哲林咳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