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感受到了欺骗和愚弄。”

    “我们心中的怒火，现在已然爆裂，已然翻腾，仿佛能吞噬整个星系。”

    【源兹文明】的黑色海胆星舰，停止了逃亡，悬停在了黑暗的宇宙中，整艘星舰内，弥漫着浓郁的戾气。

    它们留下的动态探测波，已经开始不间断的反馈信息。

    关于那颗牛舌饼星球，关于那艘8级文明【光轮飞碟】，关于程乞，它们知道的越来越多。

    有一种情况，怒意会更加的不可抑制。

    那就是得知，被一个比自己弱小很多倍的生物，当成‘毛拉’一样玩弄。

    而‘毛拉’这种生物，在【源兹文明】的星球上，约等于地球上的猴子，而且比猴子更加脑残，它们会挤出自己的屎，抹在同类的脸上。

    “返航。”

    “我们要那个丑陋而自作聪明的家伙，化为【原子尘埃】。”

    ...

    牛舌饼星。

    二人组落地，将【光轮飞碟】，放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现在那飞碟是两瓣的状态，而且不会在发出任何光亮。

    鲁莲和木臣看着那飞碟。

    莫名想起了老人们口中流传的一种地球习俗，好像叫做【舞狮】。

    人类套上精致的狮子头，披上仿若毯子一般的狮身，而后兴奋而热烈的舞动，最终呈现出一只活灵活现的狮子。

    而狮子被视为祥瑞之兽，有强大的震慑力，可以【驱邪避害】。

    二人组刚刚‘驾驭’飞碟时候的场景，很像是舞狮，太空舞狮。

    此刻。

    二人组走向程乞。

    发现这小子身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眼睛虽然大睁着，但仿若魂魄离体，伸手在他眼前摆动，或者呼唤他，都没有反应。

    而程乞的手腕上，那只宛若玻璃材质的护腕，一直在闪烁着雾霭般的光泽。

    背后的白色丰年菌，也已经停止注入能量。

    木臣有些担忧，“这家伙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鲁莲却是摇了摇头，若有所思，“有一种状态，叫做【心流】，我之前在学习老祖宗秘籍的时候，忽然出现了重大感悟，而后也陷入了这种状态，身躯虽然不动，但我的思想却在沸腾。”

    “少扯淡。”

    木臣道：“你当这是修真小说，还心流？再给他三分钟时间，如果还不行，我就给他上【心脏除颤器了】！实在不行，就给他干上一针肾上腺素！”

    ...

    程乞随着【赌徒】，一直在更换视角。

    见证了【赌徒】与各种人的赌局。

    很多赌局，看起来莫名其妙，完全没有意义。

    比如，跟一个年老的生物赌多久会尿裤子，赌注是老者的假牙，以及【赌徒】的一口真牙。

    当然也有一些宏大的赌局，比如赌一颗黑洞，到底会不会在短时间内吞噬一颗恒星，纵观宇宙，这种概率是极低的。

    亦或者是赌某颗新生星球上，稀有元素的合成情况，金、铂等重元素需在超新星爆发等极端条件下合成，并在特定区域形成并留存，概率很低。

    总之。

    【赌徒】获胜的概率越低，他就越兴奋。

    他很在意自己优雅的形象，所以不会有太夸张的动作和语言。

    但通过他的眼神，完全能够感受到，越靠近深渊的游走，他就越期待，越疯狂。

    就像是一个瘾君子，追求着一种极低概率下的胜利，而且享受这个过程，这似乎是他无法戒掉的【毒品】。

    “你做这些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程乞站在黑暗的宇宙中，看着前方空间内，一颗超大黑洞，在吞噬一颗暮年恒星，恒星发出的光线，就像是美杜莎的头发，朝着黑洞的方向弯曲扭动，而后被彻底吞噬。

    “没有那么多意义，我就是在做自己的喜欢的事。”

    【赌徒】与程乞并肩站立，“同时也尽可能的让这些事情变得有意义。”

    “有...意义？”

    “我也不防直说。”

    程乞很淡然，“你简直是在侮辱‘意义’这两个字。”

    【赌徒】扶了扶帽檐，并不愤怒，而是露出一种嗤之以鼻的表情，“我只是一个【赌徒】，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程乞皱了皱眉，“你真的是来自12级文明的生物？”

    【赌徒】点了点头，“【生态城】文明，12级科技文明，如假包换。”

    “好。”

    程乞长出了一口气，“我们直奔主题吧，你做了这么多铺垫，最终的想法，是不是想跟我赌一局，如果我输了，你会夺走【白能源】，并且杀掉我之类的，如果我赢了，你会送给我一些，什么鼻子眼睛、心肝脾肺之类的器官。”

    “我确实很想跟你赌一局。”

    “但做不到了。”

    【赌徒】单手扶着帽檐，不知道哪来风，吹动他的燕尾服，“之前说过，你所看到的，都是我过去记忆，而我本人，按照你们的理解，已经【死亡】了。”

    “准确的说，如果我死亡，那就代表着我们整个文明的居民都死掉了。”

    “我们的文明，是一个共同体，所以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们的文明被毁掉了。”

    【赌徒】凝视着远方，眼神浮现出一种特殊的情感，谈不上悲伤，但充满了唏嘘。

    程乞的眼睛睁了睁，“12级科技文明，还能被毁掉，而且是【全军覆灭】？”

    “再看一段我的记忆吧，最后一段。”

    【赌徒】仰头，程乞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好似是黑洞中央，出现了一道窗口，直达某一段过去。

    其中。

    【赌徒】刚刚确立了一个赌约，又是一次极低的获胜概率。

    他的眼睛中，充满了狡黠和兴奋。

    但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单手扶着帽檐，看向远空，那是他母文明的方向。

    他的神色变了，先是变得惊恐，而后是畏惧，再之后，像是人命一般，逐渐转为平静。

    他闪烁的瞳孔中，倒映着别人看不见场景。

    母文明位于一颗白色的星球上，四周弥漫着无数白色光点。

    而诡异的是。

    这颗星球之外，站立着一名【敌人】，一名单枪匹马，与12级科技文明为敌的敌人。

    这名敌人只是微微抬手，某种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爆发。

    白色星球的中央，针尖大小的光芒爆发，转瞬间变得无限炽盛，无限庞大，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毁灭之力，将那颗白色星球吞噬。

    隐约可见，白色星球像是被捏碎的核桃，开始四分五裂，而后渐渐被白光冲蚀成无数颗粒。

    画面中的【赌徒】，身躯如泥塑木雕一般僵硬。

    但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遥望着，内心如惊涛骇浪，却只能接受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