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个小时扔进抢救室,不过好在数据接近平稳,从里面走出来,回到办公室交接完就一个人上了楼顶。
临近十一月,秋末的晚风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随手掏出来打火机,一下又一下扒拉着上面的盖子,看了新闻才知道,那辆车的车头都瘪了,憨仔和那个男生能死里逃生已是万幸。
消防车是可以撑得住大爆炸的,而那辆车从坡上滚到了河里,车头碎了,人能活下来都是阎王爷法外开恩。
坐在楼顶的台阶上,看着逐渐变黑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个晚上太难熬了。
身后的门被打开,一身的疲惫把我定在了原地,实在没什么力气回头去看身后人,机械的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身后人坐在一旁伸手将打火机拿了过来,“于扬那点好的你是半点没学着,就这芝麻大点儿的糟粕你倒是学了个干净。”老姜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将打火机揣进了他兜里。
“憨仔怎么样了?”我没回他,双拳紧握搭在腿上,无神的盯着前方,眼前的一切都不那么清晰,使劲地眨了眨眼没有结果,想了想将手伸到了老姜的面前,老姜疑惑了两秒,下巴颏搭在了手心里,我抽回手嫌弃的笑了笑,“你有毛病啊,打火机给我。”
“小姑娘家家的抽什么烟。”见我如此他翻了翻白眼拍掉我的手,我说我不抽烟,就是扒拉扒拉,他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小时候咋告诉你的,玩火儿尿炕啊!”
“你才尿炕呢,拿来吧你。”伸手就把他上衣兜里的打火机拎了出来,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掫着盖儿,声音在这空旷的楼顶显得有些苍白,风一吹就好像鬼片里的倒计时,略微有些瘆人。“憨仔,能挺过来的对吧。”
“你忘了,你是一名医生,医生最忌讳的就是共情。”老姜的声音有些刺耳甚至还有点喇嗓子,天台空气寂静到落针可闻,也清晰到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角没有说话,老姜的声音有些清幽,还带了点低沉,“当年你师父为了不让你学临床想了不少的方法,先是带你去观摩手术,然后让你去给死人号脉,甚至让你养一只小白鼠然后亲自做解剖,可你那一根筋的性子,硬是一条道走到黑”
“是啊,师父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待了两小时,想了一切说辞劝我,结果都无疾而终了。”我揉搓着手里的打火机,一下一下的扒拉着盖子,“你知道这个打火机么?”
“你第一个病人送的,他是胸外转心外,肺部钙化手术以后,都不能抽烟了,你是他搭桥的管床大夫,他走前把这个送你了,还叮嘱不让你抽烟。”老姜看着我手里的打火机继续说道,“我现在也在想,当年我爸不让你学医是对还是错。”
“当年你是跟我一个战线的。”清冷的风吹了过来,高处不胜寒还是有点道理的,脚底板有些寒意上涌,跺了跺脚属实有点麻了。
“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我后悔了,你远比一般人重感情,如果今天是我躺在那,说实话我都害怕,怕你动刀子的时候割了我的心脏主动脉。”
“未未,医生的大忌就是过度共情,你可以有共情的能力,但你也要有接受死亡的勇气,和你当时的心情一样,你师娘走时,我也有种无力的感觉,能救得了很多人,却救不了她。”老姜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和懊悔自责,我转头看向他,原本光滑的皮肤,现在也蓄满了胡茬,曾经那个怀揣着梦想,说着苏格拉底誓言的人,如今却也带着遗憾。
“这是医学生的无力感,师娘死在了你引以为傲的专业,师父死在了我的面前,这个世界还真是讽刺。”重新打开打火机的盖子,点燃火苗,轻轻一吹就灭了,这种燃油类的打火机好像小时候过生日的蜡烛,还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儿手里的那点温暖,吹灭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今天憨仔的事儿,算是给你一个警示,若有一天我躺在那里,我希望你可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这台手术,不能带感情,要足够理性和冷静,才能保住患者的命。”老姜拍了拍我起身要走,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我说道,“刚才我上来的时候看见王坤站在门里,一会儿下班你跟他去吃个饭,毕竟人家现在还是你的患者,回头他复查还得找你。”
“他的主治不是你和老郑么?”我疑惑的问道。
“好好说话,毕竟那是你生物学上的父亲。”老姜扔下了这句话就出了门,刚到门口就听他说道,“还在这站着呢,过去吧,大冷的天儿别把我妹冻坏了。”
随后就听见关门和脚步声,王坤坐在了我身边,将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在了我身上,我有些木讷的转过头,扯了扯嘴角,可能有点难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想笑就莫得逼到自个儿笑!”
“没有的事儿,你怎么来了,憨仔那边不是需要你跟着么?”我看着他如耀眼星辰般的眸子,眼神深邃明亮,脸部轮廓分明,在我眼里这货实在好看的不行。
见我发愣,他冲我摆了摆手,见我回神打趣我道,“你这是看到啥子了?出神儿了这么久?”
我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还没说憨仔那边怎么样了,今晚是老陆的班,你现在也是伤患,不能熬夜憨仔这边有人顾着么?他家里人呢?”
“憨仔父母在外地,从小他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爷爷奶奶过世之后他就一直一个人住,这次韩站给他们打电话,他父母说是在来的路上。”王坤说道,见我有气无力,他想了想把我拉了起来,“走嘛,带你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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