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啊,可不是我不放过你,是杨帅不放过你,我只是喜欢作壁上观,你倒也不用这么倒打一耙。”我俯视着将自己埋在尘埃里的女人,她的脸上已经褪去了所有的血色,颓然的呆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我半蹲下身,用棒棒糖挑起了她的下巴,带着侵略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果我说,其实你女儿是可以逃出那场大火的,因为杨帅就在火场,而你因为被大车剐蹭到水里,险些跟儿子一起丧命。”
她回头惊恐的看向我,眼睛里闪着泪光还有些许的难以置信,她低下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手指死死的抠着地上的沙土,所有的不甘,悔恨,还有名副其实的痛苦在这一刻化为实质。
我站起身双眼微眯的看着她,嘴角带笑,继续说道,声音带了些许来自地狱的蛊惑,“你知道吗?那个大货车司机已经被保释了,现在跟自己的老婆孩子还继续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你猜是谁做的呢?”,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老公他还真是对你够用心的。”说完转身便朝大门走去,徒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走了很远,突然听到她说了句,“等等。”声音是拜托天台的风送来的,带着点哀求和执着。
转身看去,她已经起身,双眼无光,身子晃荡,每走一步都好像是丧尸现世,原本不到三十的年纪,却给自己活成了入土半截,“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信息?”秦畅沙哑的声音在天台上回荡,似孤魂的哀嚎,又似厉鬼的执念。
“你以为那年我休学只是休学了么?我被扔进了警察学院跟着训了半年,其中就有侦查这门课程,出来后又被扔到了工地里待了仨月,三教九流的人我都能遇见,获取消息对于我来说并不难,更何况在医院,接触到的人更多,八卦都是不胫而走。”我站定,看着那个晃悠到我面前的人。
此时的她远没有了刚开始的戾气,只剩下了绝望,“那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也是他女儿啊!”一声又一声歇斯底里的哭泣从她瘦弱且矮小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原本压抑的情绪也在一瞬间被眼泪突出重围。
我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她,“所以,你还打算放过他么?”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眼睛静静地盯着眼前这个有些破碎的人,此时的她不像是一个成年女性,像是一个被人打破的瓷娃娃,眼睛里除了悔恨就是绝望。
“我闺女啊,那是我闺女啊。”刺耳的哭声在天台上响起,她紧紧的抱住自己,缩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到地面溅起一层的灰尘。
“哭已经没用了,杨帅被人保释出来,不出意外,他找的第一个麻烦肯定是你,因为他手里捏着你儿子,所以你得想好了能救他的只有你这个妈,如果你还这样冥顽不灵过河拆桥,那天王老子也帮不了你。”我扔下了这句话,就进了天台的门。
猝不及防看见门口蹲着的几个身影,吓得我一个闪身窜到了一旁,拍拍自己蹦的欢实的心脏,上下打量了这几个人,为首的是于扬,其次是思然,然后是旋伊,最后就是下了夜班不回家啥事儿都好信儿的小钟同学。
“你们几个这是蹲点呢?这没到时间呢,再说屋顶能有啥好东西,一堆被防水布盖着的纸壳子。”我翻了翻白眼,顺着楼梯走了下去,几个人面面相觑,尴尬的挠头摸脖子,摆楞了一百多个假动作,倒也没耽误他们的脚步,跟的还挺紧。
第一个好信儿的是小钟,她向来八卦的很,三步并两步的凑了上来,“你出事儿那年的记忆,都想起来了?”听到这句话,后面的于扬往前走了两步,都快贴我后背上了,要不是还差半个台阶,我都怀疑这哥们儿要给我撞下去。
“没有啊,往哪想啊,创伤性应激障碍哪那么容易被修复,看不着别人还看不着我,十五年了除了梦里那点东西我还能记得点啥。”我翻了翻白眼,嫌弃的说道。
从楼梯间出来,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小林的腿都要抡冒烟了,见着我先顿住了脚,二话没说拉着我就往抢救室走,我连忙问道,“咋的了?”
“刚才送来了一个小男孩,突发性恶心呕吐,而且还出现了腹泻便血的情况,郑主任先安排查了个血,指标刚出来,白细胞还有血小板、红细胞已经跌出了最低值,转氨酶增加……”小林拉着我快步走着,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边喘边说,倒也听了个大概。
“孩子是吃啥不对劲儿了?不是老郑他们呢?你抓我这是几个意思?”我看着那个丫头火急火燎的背影,不由疑惑了几分。
“郑主任和陆主任现在在手术室,吴主任刚到岗就被拉去会诊,安老师有个心外手术,整个办公室就只能抓你了,结果找了你一圈,穆宁都急疯了,她又做不了主。”小林焦急地拉着我往前跑,小个儿不高跑的还挺快,就是那眼睛里的焦虑都要实质化了。
“阿梓呢,她可以判定啊。”赶到急救室的时候,阿梓正在那里跟家属协调沟通,家属从背影上看是两位不算年轻的中年人,情绪多少有些激动,我绕道近前,不由心里咯噔一下:这打包来送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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