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边滚起柔和的朝霞,洒在激战过后满目狼藉的碎岩上,徒惹一片凄凉孤寂。
不管怎么说,此地的邪祟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驱除”了。本着既然来了就负责到底的态度,裴文竹带着她的萧师侄先行离去寻找卫倚,众人又回到了一人在明五人在暗的情形。
邪祟已除,先头困囿心魔中的几个小弟子陆续醒来,卫倚激动地涕泪齐下,连连高呼“师叔大恩,日后必当结草衔环,当牛做马在所不惜”,却被裴文竹颇为冷淡地婉拒了:“想给我当牛做马你还是先结丹再说吧。”
【竹子的记忆找到了,接下来就该轮到陆公子了。】
阿宓坐在树丛间,托着下巴,神色郁闷:【...好烦,不想去魔域。】
眼下昆仑向魔域宣战不足半月,他们刚闲下来没多久就跟着裴文竹来到埙山刷地图,也不知现在的战况如何。
不过历来战事大乘都不会插手,这是修真界不成文的规定。
一来是因为大乘修士受天道法则约束,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引来天雷,小命不保;二来则是,若坐镇各宗的大乘纷纷下场亲自交手,那修真界离彻底毁灭也不远了。
好在他们就算前往魔域也不会看到白发苍苍的观山剑君,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否则阿宓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虽然知道这样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个事,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早晚有相遇的那天,但眼下能拖一天是一天。
【不想去也得去啊。】
伏流火枕着双臂:【现在就差谢玉昭和陆衷了,等他俩的记忆找回来我们才有和剧本拍桌叫板的资本。乐观点,好歹咱这次没偷没抢,什么坏事都没干,还当了一次热心市民,走的时候总不至于像上次那么狼狈。】
阿宓:【...说到这个我就生气,我们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吗?就不能光明正大坐一次传送阵,每次到一个新地图都得亲自飞,累都累死了。】
伏流火:【能啊,这次就光明正大地坐传送阵了,不过得等我们到了祭山才行。】
阿宓:【为什么?】
伏流火:【因为祭山有陆衷他爷爷昔年布下的阵法,我们飞不过去,想去魔域只能通过传送阵。你没事多翻翻原主的记忆就没有这些为什么了。】
阿宓:【...滚。】
然而她的辱骂水平和裴文竹的深厚功力比起来不疼不痒的,对伏流火无法造成伤害。
他只当没听到,转头颇为感慨道:【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相遇的起点,这才叫不忘初心呢家人们。】
公聊系统中一片火热,谢玉昭却定定盯着识海中的剧本,神色是罕见的冷峻。
方才脑海中想起了熟悉的清脆提示音,她还在诧异剧本这次竟然这么早就发布下一幕的任务了,可点开一看,剧本内容没有更新,依旧是【第三幕】。
只不过在那荒谬的第二条任务后面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括号。
【2、待裴文竹恢复记忆后,杀掉她与崔时。(或前往无妄山琉璃冰宫,拿到第二株天山雪莲。)】
她猜的果然不错…上姜真正想要的不是裴文竹和崔时的命,而是他们服下的那株并蒂雪莲。
只是在先前的梦中,颜真君分明说第二株雪莲还要几十年才会成熟,难道现在便已是所谓的几十年后了吗?
一路走来,她的剧本任务完全都是在为原主服务,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上姜和剧本间是不是有某种联系。
而且这种联系只是存在于她的剧本,并不包括其他人。
谢玉昭垂下眼,在识海内轻声道:【上姜,我知晓你能听到。】
她的声音回荡在识海中,无人应答。
谢玉昭毫不在意,自顾自道:【你无非就是想让我拿到雪莲,替你圆了飞升大梦…从前我还觉得你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心魔是人的阴暗面,与我们同根同源,本是一体。若连自己心境的漏洞都无法正视,全靠这种手段逃避,纵使成功飞升,也没什么意思。】
【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你也休想再左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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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在埙山停留了两日,待得那些沉睡的小弟子们纷纷苏醒后,才启程回到无妄山。
除却先头被附身的萧师妹识海空虚灵气干涸暂时难以行走,余下两人倒是没什么大碍,至少返回宗门不是问题。
好在回去的路上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众人先行回到了洞府中,裴文竹则是领着四个师侄去向颜真君复命。
比起在昆仑的落荒而逃,他们这次的处境简直是好了太多。没有追杀,没有逃命,不仅可以光明正大地等裴文竹回来,还能昂首挺胸地离开。
简直不要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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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无妄雪山之巅的冰宫是一如既往的仙气袅袅,杳霭流玉,美若月上宫殿。
规规矩矩跟领导汇报完工作后,裴文竹安静等待上级的指示。
颜真君优雅地呷了口茶,对她的工作效率很满意,先是言简意赅评价了句“不错”,而后话音一转,状似无意道:“这些时日怎么不见你跟你那小情郎腻歪了?”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给师姐沏茶的蔚真君也悄悄支起了耳朵,忍不住在线冲浪吃瓜。
裴文竹动作微顿,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这般反应,颜真君顿感稀奇,随口问道:“吵架了?”
连蔚真君也忍不住瞥了几眼。
多稀罕啊,这俩人天天跟个连体婴似的如胶似漆,竟也会吵架?
少女迟疑着欲言又止,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原来没有,好可惜。
颜真君遗憾地搓了搓手指,正欲继续给她灌输来自绮香山“人就该同时拥有八个道侣”的思想,试图把她那恋爱脑洗干净,便见少女眸中掠过一瞬的挣扎,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开口道:“师尊...我...”
女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
裴文竹咬了咬唇,轻声道:“我不喜欢他了。”
与她话音同时落下的是清脆的茶壶打翻声,在落针可闻的凝滞气氛中尤为刺耳。
这话说出口时,心底兀地传来阵阵揪痛,似是这具身体在跟她抗议。
抗议她竟如此轻易地说了裴文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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