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好,一顿能赚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胡泉城的话,卢千阳是相信的。
但是,他不相信的是,胡泉城仅仅是带来他吃火锅,顺便给他介绍一条出路。
卢千阳很了解自己的师哥,也知道自己的师哥很了解自己。
“跟着他们学做生意,自己在蓉城开一家火锅店,你有那么好的社会关系,生意一定不会差的。”
胡泉城继续说道,卢千阳苦涩一笑。
“师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要不当那个副队长,别说那些平日里对我毕恭毕敬的人来照顾我的生意,说不定还把我场子都给砸了……”
“谁敢!”
卢千阳还未说完,胡泉城的脸色一沉,重重地把手中的茶杯磕在桌上。
卢千阳微微一惊,看着胡泉城。
是的,有胡泉城罩着他,谁敢来砸他的场子呢。
一切看似情谊绵长,兄弟情意深厚,可是在卢千阳的心里,始终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千阳,我老实告诉你,我其实就是这中河场的人,按辈分,我还是那胖老板的远房表弟呢。我多少在这中河场里还能说上一两句话的,这也是为了你……”
“师哥,你真是为我这么打算的?”
卢千阳有些动了容,脸色真诚地看着胡泉城。
胡泉城默默地点点头。
“千阳,你的事情,虽然师父没给我说多少,可是我多少也知道一些……”
胡泉城还未说完,胖老板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了,托盘里密密麻麻地摆了不少土陶碟碗。
什么毛肚,鹅肠,鸭血;黄喉儿,牛肉,鳝片等等,当然还有两副油碟。
油碟里的只有三样东西:香油、蒜泥和香菜末。
胖老板又给两人哈了哈腰,没多说一句,转身离开进了屋。
“他们把你调到了国安……”
胡泉城一边夹着一根鹅肠在滚烫的锅里烫着,一边平静地如水地给卢千阳说着话。
“干国安,你小子是那块料,只是不可预知的事情太多了,你看看你现在。听说,国安那边的饭碗也丢了吧?”
卢千阳没有回答,也夹了一片毛肚烫了起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不要多想了,为自己以后谋条出路吧。”
胡泉城又说道。
卢千阳把筷子夹着的毛肚七上八下,涮了涮,放进自己的油碟里,裹着香油和香菜末放进嘴里。
味道果然不错,绝对比城里数一数二的火锅店正宗得多。
卢千阳大快朵颐地吃起来,并未接胡泉城的话。
胡泉城也把烫好的鹅肠放在油碟里,用竹筷慢慢地搅拌着。
“如果方城和袁克佑还活着,你还有机会,他们两个都死了,你在国安那个系统里呆不下去的,他们也不会再要你……”
卢千阳嚼动的嘴立即停了下来,看着桌对面低着头的胡泉城。
胡泉城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兜里的电话响了。
胡泉城放下手中的筷子,掏出电话看了看,眉头微微一皱,嘴里嘀咕了一句。
“吃个饭都没个清静的时候……”
他一边看着电话,一边站起身,慢慢地朝院门口走去。
卢千阳侧着脸看着胡泉城的背影,能够理解,刑警队长嘛,哪还有个下班时间呢。
没过多久,胡泉城铁青着脸回来了,一把抓起凳子上的手包,对卢千阳说道。
“局里有个紧急会议,估计又是哪里出了案子,我得立即赶回去。”
卢千阳微微地一怔,随即笑了笑。
这种情况,自己也遇到过不少次,他胡泉城遇得还更多。
“你去吧,去吧,我等你……”
“你就别等了,安安心心地好好吃一顿,也和那胖老板聊聊,好好考虑一下我给你的建议。我一会儿就通知小武过两个小时来接你就行了。”
胡泉城大手挥了挥,转身走了出去。
卢千阳站起身,看着胡泉城上了院门口的车,黑色的桑塔拉疾驰而去。
卢千阳又慢慢地坐了下来,从油碟里又夹起一片烫好的毛肚放进嘴里。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自己不是说过要请飞机上遇到的钟离劲吃火锅么?这家火锅店正合适。
卢千阳抬头看了看天空,一大片绚烂的晚霞挂在天边,时间也还不晚。
他在身上掏了掏,终于找到了那张皱巴巴的名片,又掏出电话来,给钟离劲拨了过去。
过了好久,钟离劲的电话终于通了。
“钟博士,还记得我么?”
“你是……”
可能只听声音,钟离劲感觉有些陌生。
“飞机上,我们见过,卢千阳。”
“哦……,卢先生,你好,你好。”
钟离劲想了起来,电话里的声音也是一片惊喜。
“来,吃火锅,喝两杯。”
卢千阳请客没什么客套,直奔主题。
电话里的钟离劲支吾了一下,说道。
“这……”
“这什么这,说了请你吃火锅的,正巧找到一家城里吃不到的正宗火锅店。你打个出租车,告诉他到西门方向的中河场来,出租车一到这里,就能看到野火锅。记住了,野火锅,野兽的野……”
卢千阳挂了电话,站起身,朝屋里的胖老板喊了一声。
“老板,换一副油碟来。”
老板在里面应了一声,卢千阳则慢慢地走到竹篱笆院门口,悠闲地从兜里掏出香烟来,默默地点了一支。
远远望去,卢千阳立在碎石路边,金色的夕阳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尊庙里涂满金粉的佛陀。
卢千阳的面前是一片农田,农田里成片成片的水稻茬儿,排列得很是齐整,可以想象,今年一定是一个丰收的好年份。
那片宽阔无垠的水稻田对面,几条乡村路纵横交错。
钟离劲坐在车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能够一眼看见中河场,也一眼能看见那棵高大茂密的黄角树。
只是,钟离劲看不清楚那个站在路边的人是卢千阳。
远,距离实在太远了。
“他,应该是他。”
坐在车后排座的一个人伸出手,指了指远远的那个如火柴杆般大小的卢千阳。
钟离劲沉着脸,眯着眼睛,努力地朝那手指的方向看去,没有说话。
钟离劲坐在驾驶室,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沉默许久,缓缓地问了一句。
“言无忌为何要把那枚戒指交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