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尤自忿忿,“你的嫁妆,等到了京城,母亲就跟官府说,让他们全部抄了。可惜没有嫁妆册子,否则一根草棒棒也不给那些畜生留!”
廖华裳原本有些沉重的心,瞬间被母亲逗乐了,“母亲,那些嫁妆,都在这里面呢。店铺女儿已经托潘叔父卖了,银两也在这里。那些护卫,也是潘叔父帮我寻的。”
若非有空间,那些嫁妆被抄走又怎样?
有傅恪在,抄走的东西最后还是会落到袁诤手里。
温氏愣了愣,笑道:“做得好!不愧是我温容安的女儿。”
又疑惑问道:“潘叔父?潘珄?”
廖华裳点了点头,“这次要不是潘叔父和婶母,我也没那么容易离开伯府。”
温氏眼圈又迅速泛红,深吸一口气道:“这份恩情,我们都要记在心里。”
只要有机会,是一定要报答的。
她抬起手,将女儿抱在怀里,轻声叹息道:“流放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提前有所准备,你也有……”
温氏点了点廖华裳的掌心,“这个。以后,只要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廖华裳一怔,轻轻地笑了:是啊,这一次,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
京城。
承恩伯府。
今日非休沐,不等到下值的时间,袁诤就一身酒气从外面回来,进门就穿着靴子歪在短榻上。
门口处,褚槐小心翼翼回道:“爷,表小姐过来问,后日勇毅伯府老夫人寿辰……”
“滚!”
随着一声怒喝,一只茶盏一下子飞过来,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褚槐迅速往后一退,顺带关上房门。
然后,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对身后的傅灵蕊说道:“表小姐,您看,不是小人不给您禀报。实在是,伯爷心里烦,不想听这些。”
傅灵蕊撇撇嘴:是不想听,还是拿不出?
这承恩伯府的母子俩,遇事的态度还真是出奇的一致。
她刚从老夫人那边过来,老夫人一听勇毅伯老夫人过寿,立刻按着太阳穴,哼哼唧唧一迭声地嚷着头疼就往榻上躺。
过来问袁诤,袁诤干脆连门都不让进。
好歹也是一个伯府,怎么就混成这样了呢?
她皱着眉头,一脸难色,“可是,上个月姑母寿辰,勇毅伯府虽未来客,却是让人送了寿礼过来的。后日勇毅伯老夫人寿辰,咱们府里也该回礼才是。”
可是银子呢?
寿礼呢?
到底谁出啊?
总不会打算让她一个还没过明路的外人出吧?
袁诤听着外面的对话声,心里越发烦躁:府里已经没多少银子了,值钱的东西也没几样。
还有他的差事,也有点麻烦……
上个月,廖华裳离府的第二日暮时,派去盯着那座别院的小厮就给他递了消息回来:一整天了,别院的院门没开、也无人出入。
袁诤觉察到不对劲,让褚槐再进院子去打探。
果然院子里只剩了几个洒扫的粗使老仆,廖华裳和她的丫头护卫都不见了!
城门卫那边没有消息。
他去查了出城记录,毫无线索。
这些日子,他也拜托了城防营和府衙巡防的官兵衙役,仍旧一无所获。
好像人凭空蒸发了一样。
人找不到,差事也不顺利。
从廖华裳闹和离出府之后,第二日再去当差,一进衙门,他就看见凑到一起说悄悄话的两人瞬间分开,若无其事各忙其职。
若不是装得那么自然,他还不怀疑对方在说他的坏话。
如果单是这些也无所谓。
似乎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排挤和冷落他。
平日里玩得挺好、经常在一起喝酒的人,哪怕两人当着他的面约,也再没喊过他;
偶尔会打打闹闹、开个无伤大雅玩笑的同僚,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客气疏离得让人受不了。
就连他的顶头上司、刑部凌侍郎,有些差事能让别人去做的,再没有交给过他。
他成了公务最繁忙的刑部里,最悠闲的那个人。
眼下正值太子巫蛊案和谋逆案清查阶段,同僚都忙得脚不沾地,你来我往。
他却坐在案前无所事事。
后来他干脆就不去了。
可是不去,也无人过问一声。
在朝为官,清名尤为重要。私底下如何龌龊,至少表面上全都伪装的冠冕堂皇。
因为一旦被认定私德有亏,仕途基本就到头了。
可是廖华裳一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所有的一切都是廖华裳一个人的说辞。
这世间,哪个男子不好色?那个男子不纳妾?
养外室的官员比比皆是,把外室带回家的也有不少。
他几次三番表明不会休妻不会冷落廖华裳,更不会影响她伯府主母的权利和地位。
就连她离府他也是竭力挽留、深情表白,结果反被人打了一顿。
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他杀妻夺财,认定这件事所有的错都是他呢?
不,没有人拿这件事质问他。如果有人问,至少他还可以解释一二。
他们只是全都默契的选择了疏远,让他想要辩解,都无从说起。
袁诤越想,心里越憋闷,干脆从短榻上爬起来,准备出去找个地方喝酒。
刚出了门,傅灵蕊就迎了上来,“表哥?”
袁诤心里顿时一阵烦躁,冷着脸脚步不停,“做什么?”
傅灵蕊一路小跑跟上袁诤,用手扯住他的袖子,“表哥又不当值,做什么去?”
袁诤突地顿住脚步,阴沉着脸看着她,“去喝酒!怎么,喝酒你也要管?”
傅灵蕊没想到袁诤会呛她,神情一愣,眼睛一眨,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袁诤顿时更烦了,啧的一叹,“又哭!又哭!”
他飞起一脚将旁边的花盆踢飞,涨红着脸大声吼道:“你除了会哭,还会做什么?”
傅灵蕊被他吓到了,一时间忘了哭,瞪大了眼睛喃喃唤道:“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她吸吸鼻子,突然想到,“可是差事不顺?”
这都快大半个月了,袁诤也不去刑部当差,天天喝得醉醺醺的。
肯定是差事上出了问题。
见袁诤冷着脸不说话,傅灵蕊便知自己猜对了,连忙说道:“要不,我回去一趟,问问父亲?”
袁诤突然怪笑一声道:“是不是连你都觉得,我袁诤,除了依靠裙带关系上位,还真就一无是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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