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被识破,何淑妃只能屏着呼吸,一口咽了下去。
又苦又涩的味道,瞬间冲上脑门,还未待她喘息过来,宋菀宁下一勺又递到面前。
“母妃,这药还真是神了。”
“一口下去,母妃的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何淑妃打了个嗝。
硬着头皮又咽了下去。
宋菀宁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喂着,直到汤药见底,才放下瓷碗。
看着何淑妃眼眶已经逼出泪水,脸上却仍无怒意。
宋菀宁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何淑妃不愧是在后宫摸爬滚打二十年,为了不被拆穿,这么难喝的药都能忍。
简直就是忍者王八。
何淑妃喝完药,胃里灼得排江倒海的,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对她摆手。
“行了,快早些回府吧。”
宋菀宁起身,微微屈膝行礼,“是,儿媳告退。”
她转身走出门外,静等了一会儿,便听见寝宫内传来一阵阵干呕声。
“呕~”
“呕,呕~”
寝宫内,何淑妃身子前倾,一脸狼狈地挤压着胃,想将汤药挤压出来。
翠巧手忙脚乱地拿着痰盂来接。
胆汁混合苦药在喉间不上不下,何淑妃原本精致的面容,弄得一片狼藉。
“快去,快去把贺太医给本宫叫过来。”
“这贱人,是要毒死本宫啊!”
*
走出玉漱宫,宋菀宁抬眸望向天际,碧空如洗,澄澈万里。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照得人心里暖洋洋,仿佛从沉闷的樊笼到了桃源之境。
宋菀宁此刻觉得阴霾尽散,舒畅无比。
白芷在一旁兴奋地说道:“小姐,你今日演得可真好啊。”
宋菀宁轻嗤一声。
“那是他们过于自信。”
“走吧,将那些草编的小玩意拿出来,咱们给福安送去吧。”
而此时,一处精巧雅致的院子里,气氛剑拔弩张。
一黑一粉两道身影,相对而立,僵持不下。
黑衣男子身姿挺拔,双臂横抱在胸前,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拦住想要偷偷溜出宫的小公主。
对面的小公主则一身粉色宫装,双手叉腰,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就像熟透的苹果,透着几分可爱。
“出去玩!”福安气鼓鼓地瞪着冷夜,轻哼一声。
“不行。”
“出去玩!”福安气得跳了起来,可奈何身高不够,只能挥舞着小拳头捶打在冷夜的胸口。
边打边喊:“出去玩,出去玩,我要出去玩!”
冷夜斜瞥一眼,不为所动。
“不行。”
福安见捶打无用,粉嫩的嘴唇微微撅起,一脸傲娇哼道:“那你学小狗叫。”
冷夜眉头一蹙。
身为北境三皇子的他,何时受过这委屈,他自小便在众人的夸赞声与敬畏目光中长大。
却不想有朝一日,遭遇了顾曜缨的暗算,与他签订两年契约,隐瞒身份跑到上京当侍卫。
福安见他走神,更不满了。
抬脚就踩在冷夜脚背上,“冷夜,你快点学小狗叫。”
她下脚的力度很轻,但足以让冷夜唤回神智。
他眸色一冷,微微俯身,手臂揽到福安的腰后,将她轻而易举地抱起。
身子蓦地腾空而起,福安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坐在男子结实的手臂上。
福安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双手牢牢地环住他的脖子,“哎呀,你干嘛呀。”
冷夜不说话,抱着扑腾的小公主,走到石桌面前,将她轻轻放在石桌上。
双手撑在石桌两侧,把福安稳稳地圈在自己怀里。
福安偏了偏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满是疑惑。
冷夜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汪!汪!汪!”
福安听到冷夜极不情愿的“汪汪汪”声后,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听,好听,继续呀。”
冷夜:“……”
庭院中,少女的欢声笑语如银铃般清脆悦耳,让周围一切都变得生动。
伴随着少女笑声的,还有男子那略显无奈的学狗叫声。
宋菀宁一脚踏入庭院,便瞧见着一幅令人惊愕的画面。
北境的三皇子站在石桌前,一边学着狗叫,一边手臂小心翼翼地护在福安身后,防止她因笑得太过而摔倒。
宋菀宁一时愣在原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若是被冷夜发现,不会把她灭口吧。
正低头想着,要不要悄然退出,院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下一瞬响起福安甜甜的轻唤声,“呀,笨蛋美人,你来啦。”
福安见了她,眼眸中是止不住的欣喜,连忙推开冷夜,双手撑在桌边,轻巧地滑下石桌,朝着宋菀宁奔去。
冷夜被拂在身后,俊脸一沉。
福安跑到宋菀宁面前,兴致勃勃地去拉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背在身后。
“咦,你的手呢。”
福安好奇地绕到宋菀宁身后,只见她双手握住一个木匣。
“笨蛋美人,这是什么呀?”
宋菀宁顺势递给她,“呐,送给你的小玩意,你在宫里待不住,正好这些东西陪你解闷。”
“哇,谢谢你,笨蛋美人。”福安双手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
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哇,是蝴蝶。”
“还有兔子和小花。”
蝴蝶是用柔韧的草茎编织而成,那些草茎被染成绚烂的色彩,翅膀上还点缀着细碎的绒毛。
触须是两根细细的软枝,微微卷曲着,灵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起来。
福安将盒子放在宋菀宁手上,自己则低下头,摆弄蝴蝶。
一会儿拿起来在手里掂一掂,一会儿横在在空中飞一下。
福安笑嘻嘻道:“太好看了。”
“笨蛋美人,一会儿你留下来用膳吧,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正好我九哥也要过来用膳,我们一起……”
砰——
木匣被猛地关上,宋菀宁不待福安说完,急忙将盒子塞到她手里,神色慌乱道:
“下下次吧。”
“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宋菀宁就转身快步离开,脚步急促得如同被猛兽追赶一般。
眨眼间,就如一阵风消失在走廊尽头。
只剩福安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眨巴眨巴大眼睛,手里还捧着个草编玩意儿的盒子。
福安回头,看向冷夜问。
“为什么呀?”
冷夜斜睨一眼她,“你不提你九哥,她或许就不会走了。”
*
窗外天色渐暗,如墨色轻纱悄然笼罩,只余几缕残阳余晖,从云缝中透出。
顾玄景替宋菀宁出头的消息,传到跑清远伯府时,柳月兮正与伯夫人边说话,边绣婴儿的寿桃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