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有着风雨的阻隔,刘整中箭的消息也是瞒不住的,因为张贵很快带着敢死勇士冲上了刘整所在的旗舰,中箭的刘整虽然被部下抢了出去,但旗舰却丢了。
当大旗被斩断的时候,原本就因浩然之气而心神不定的魔元士卒们更是乱作一团,而失去指挥的魔元舰队,自然也就没了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
张贵趁机振臂高呼:“杀!”
儒宋水师士气大振,他们借着浩然之气的加持,与魔元水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哪怕这些人曾经是他们的同袍,但如今,他们就是拦路的敌人。
击败敌人,才能打开通往襄樊的水路!
清泥河上,战船相互撞击,水花四溅,仿佛整个河面都沸腾了起来。
经过一番苦战,失去了主将指挥又斗志全无的魔元水师四散溃逃,儒宋水师终于突破了魔元水师的阻截,进入了汉水。
血战过后,带头冲杀的张贵,撑着刀站在甲板上,就在他旁边人想跟他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噗通”一声栽倒了下去。
张贵突如其来的倒下,让周围的士卒们心头一紧,他们连忙围了上来,只见张贵面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显然是之前战斗中受了重伤,一直强撑着指挥战斗,直到此刻才终于支撑不住。
“将军!将军!”士卒们焦急地呼唤着。
闻讯赶来的张顺麻利地跳帮到了这艘船上,看着张贵身上的血水顺着雨淋漓着淌下来,顿时红了眼眶。
“大兄!”
“勿管,速去......告诉襄樊守军,荆湖没有放弃他们......”
张顺心中涌起一股悲怆,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他必须带领这支队伍继续前进,尽快抵达襄樊。
于是,他命令几名精干的士卒先将昏迷的张贵抬进船舱,而雨势这时候也小了,张顺跳到战船的高处,抹了把眼角,大声激励着这三千勇士。
“我知道大家伙都已经累得不行了!但我们必须尽快将物资和这些读书人安全送到襄樊!兄弟们,再加把劲儿,到了襄樊好好歇息!”
随着张顺的命令下达,儒宋水师再次鼓起力量,继续沿着汉水逆流而上,虽然战斗已经暂时结束,但接下来的路依旧不好走,他们会面临几处沿江堡垒的威胁,而且汉水的水文情况更复杂,对于他们这些中小型战船更不友好。
在船舱内,军医们正紧张地为张贵处理伤口,他的伤势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严重得多,刀伤深可见骨,失血过多让他陷入了昏迷之中,军医们用尽了浑身解数,才勉强稳住了他的伤势。
“大兄,你一定要挺住!娘还等着咱俩回去呢!”
整顿好了舰队以后,张顺这才有时间回到张贵身前,心头默默祈祷着。
又是一路拼杀,终于,他们见到了襄樊两城,两座城池如同巨兽般盘踞在南阳盆地的最南端,而相比于樊城城头的旗帜招展,襄城却让他们觉得有些陌生,城头静的诡异。
看到之前败退回来的魔元水师,樊城的守军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所以当儒宋水师到来的时候,他们很快就派出了小渔船,冒着雨疾驰而来。
而这些小渔船在战斗力上无法与战船相比,但它们的出现却极大地鼓舞了儒宋水师的士气......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终于看到自己人了。
“是樊城的兄弟们!”
小渔船与他们搭上了线,很快,消息反馈就回来了。
一名亲军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报告道:“侯爷,是钟祥的援军!”
因为考虑到有魔元军队诈城这种可能性,所以赢夜派人进行了仔细的核对......魔元手段狡诈狠毒,别说是收买、诈城,就是往城里扔尸体甚至做肉脯都是做得出来的,不得不防。
一切确认无误后,这才开城门放了钟祥的三千勇士和几百读书人进来。
当援军顺利进入樊城后,赢夜亲自上前,与领军的张顺握手言欢。
“诸位兄弟前来支援,樊城上下感激不尽。”赢夜诚恳地说道。
张顺回礼道:“客气了,我等身为儒宋将士,自当保家卫国,如今魔元入寇,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赢夜点点头,有了这些援军的加入,樊城不仅防御将大大增强,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了自己的水上力量,还有了能够调用浩然之气的群体。
得知了舰队的情况后,赢夜亲自带人将张贵和那些受伤的勇士接上了岸,并立刻安排了最好的医官为他们治疗。
在樊城内的医馆里,张贵躺在病床上,周围是忙碌的医官,经过一番救治,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一点点血色,不再全是惨白之色,虽然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但至少已经度过了最危急的时刻。
而赢夜也下令马上开始修复水门,疏通城内的河道、清理码头,这样这些中小型战船就能停泊到樊城里,相当于得到了城墙的庇护,不会暴露在外面有着被突袭的风险。
与此同时,在魔元水师的营地中,张弘范和张禧也收到了刘整战败身负重伤的消息。
“刘整……竟然败了。”张禧有些面色难看。
刘整是魔元军中最擅长水战者,此前连续两次击败了儒宋的大规模水师增援,可如今却兵败清泥河,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而除此之外,让张禧难受的,就是这样一来刘整就没有任何责任了,所有的锅,都得他来背。
这里的逻辑不难理解,刘整因为不相信张禧的判断,预判了儒宋水师会在这时候走清泥河发起对襄樊的增援,所以才抗令行动。
而事实证明,刘整的预判是正确的,张禧的命令是错误的,如果非要说刘整有错,那也只有两点,一点是下级不该抗命,另一点是受制于张禧,带的战船士卒不够多。
如果够多,或许战斗的结果就不一样了。
而刘整一场血战后,自己都中箭昏迷了,至今生死未卜,还怎么追究他战场抗命的责任?再给他来一箭?
所以刘整这时候即便有错,那在发挥积极性和勇猛作战这两方面,也被抵消了。
战报送到魔元高层那里,贵族们只会认为张禧昏聩无能。
至于魔元皇帝根本不会落在纸面甚至口头上的暗中授意,当不了张禧和张弘范的挡箭牌。
简在帝心是一码事,就事论事又是一码事。
总而言之,这次的战败必须有个背锅的,这人总不能是张弘范吧?必然是具体负责水师的张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