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了什么愿望？”

    南宫明烛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你不知道也罢，不告诉你。”

    他的鼻息洒在她的耳朵上，有些痒。

    月流云别开脑袋，声音沙哑地笑道：

    “……行了啊，你能许什么愿望，我还猜不到吗？”

    “那当然了，谁能有月大人料事如神呢，”南宫明烛笑容有些慵懒，回忆道，“……月大人那晚写的那封信，当真是预判了我所有的预判。”

    窗边灯盏上的火苗扑朔了几下，夜半打更人的声音悠长响起。

    青年漆黑的眼瞳里似乎只有眼前之人，专注地注视着月流云。

    月流云却面容越发煞白。

    须臾，她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样，捂住唇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一大摊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

    她像是要掩盖一样转过身去，有些失神，手忙脚乱地擦去血迹，断断续续道：

    “对不起……对不起……咳咳咳咳……”

    今晚是他的生辰，她不能失态，得陪他过完……

    下一秒，她便拉回到一个坚实的怀抱中，梅香沁人，带人令人安心的温暖。

    这人似乎根本不嫌弃她满手的鲜血，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好了……”南宫明烛抬手擦去她唇角的鲜血，声音低沉道，“……你刚刚不是问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告诉你。”

    他抚摸上她的脸颊：“……我刚刚跟静檀说了……让他现在就送你回去。”

    月流云瞳孔紧缩：“你……你疯了？”

    南宫明烛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太了解她了，早就看得出她是在强撑。

    她想多陪他一段时间。

    可是他的愿望……仅仅只是想让她平安康健。

    仅此而已。

    南宫明烛眼圈不知何时泛起红来，轻轻喟叹道：“回去吧……这里不是你的家……”

    月流云喉咙处火烧火燎般的疼痛，艰难地出声道：

    “我早就……没有家了。”

    恍惚间，她看到自己的手掌已经在慢慢地变得半透明。

    “没关系的，”南宫明烛箍住她的腰身，将她拥得更紧了，低头凝视着她，颤声道，“……像你这样厉害的人，有你在的地方，就是你自己的家，你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

    “只是……你要是敢太快忘了我，我一定夜夜托梦缠着你，让你不得安宁……”

    那半透明的手掌渐渐蔓延到整个手臂，又到胸膛。

    月流云哑声道：“好啊……求之不得。”

    “……还有你，要是我一走你就纳三宫五院的妾，全然忘记我们成过婚这件事……我一定会让静檀收拾你。”

    南宫明烛抬起她的下巴，缓缓凑近她，气息扩大，在她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温柔而又浅尝辄止。

    他道：“终于知道吃醋了？”

    “你可是一直都在吃醋，我都不想说你。”

    “好……我娘子就是宽宏大度，不像为夫我……小肚鸡肠。”

    “那当然了。”

    她用自己半透明的手掌，隔着空气捧起南宫明烛的脸：“这么大度的我能遇上小肚鸡肠的你，你就偷着乐吧。”

    “不过啊……”她笑着哽咽道，“我也很欢喜……能遇见你。”

    双唇再次柔软相触，呼吸交织。

    苦涩和钝痛发酵，叫人呼吸困难。

    怀中的姑娘从实体慢慢化为无法触摸的半透明，又化为虚无缥缈的云烟，渐渐消失。

    一滴滚烫的泪落到了月流云的颈窝处。

    灼烧感直直蔓延到了她的心尖。

    在意识越来越沉，眼前越来越恍惚间，月流云听到一个带着无尽的悲恸与深沉的声音，仿佛要刻入骨髓般执拗地低声呢喃道：

    “月流云……”

    “……我爱你。”

    ——

    皇宫的重建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令所有人震惊的是，年轻的皇帝竟然宣布退位，将皇位禅让给宣王殿下。

    其中的具体内情无人知晓，但民间各种声音不断。有人说……皇帝是受宣王的秘密胁迫，有人说……皇帝身受了重伤，命不久矣，所以才选择退位，还有人说……当年的那份龙封卷轴又重新找到了……

    ……总之瞎说啥的都有。

    但现在都影响不了啥。

    班师回朝的楚时清得知这个消息，险些惊掉了下巴。

    ……窝趣，他打个仗而已，回来之后，不仅两座山塌了，皇宫炸了，就连皇帝也换了！

    在临时搭建的办事处中。

    曾经的宣王殿下、如今新任的皇帝陛下南宫千殇，眼底下全是乌青和幽怨，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风霁月。

    一脸命很苦的样子。

    他小声嘟囔道：“皇兄也真是的，把这些都交给我干，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宋知意将一摞齐人高的奏折抱过来，堆到他面前，言简意赅地道了句：

    “快批。”

    “好……”南宫千殇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又像是想起来些什么，看向楚时清，“对了，长庚将军方才说什么？朕有些没有听清。”

    楚时清早已经目瞪口呆。

    他讪讪一笑，斟酌道：“……此番微臣彻底剿灭了整个赤禺部落，月大人曾经承诺过微臣，提升微臣俸禄，奖赏微臣金银珠宝……”

    ……简而言之，就是要钱。

    可皇宫炸了重建，他这个名义上的皇帝穷得一批。

    南宫千殇有些尴尬，但还是轻咳一声，说道：

    “长庚将军啊，涨俸禄这件事咱先不急……”

    宋知意像是看出了南宫千殇的窘迫，挑了挑眉，说道：

    “……月大人乃本侯好友，此事有她开口，将军大可放心。奖赏不日便送到长庚将军府。”

    南宫千殇穷，可不代表她穷。

    楚时清大喜：“多谢武安侯，多谢陛下！”

    “微臣告退！”

    于是便乐滋滋地离开了。

    出来的路上，正巧碰见同样班师回朝的林渊。

    林渊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了然：“……你要到钱了？”

    楚时清笑嘻嘻地点头。

    林渊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是武安侯给你的吧？”

    朝廷现在挺缺钱的，南宫千殇不可能会有多余的钱财赏给他。

    楚时清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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