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是个穷尽一生都不可能学会放弃的人。

    只要有他在，阿鱼身边的人也应该不太可能会放弃。

    墨负感觉到了阿鱼的意志，她不知道阿鱼是谁，但是墨负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力天帝的力量并不会因为还有人反抗就减弱，但是至少他分割剑客的计划失败了。

    墨负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还没有放弃的人。

    然后在黑暗之中，独自面对力天帝的剑客们，越来越多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力天帝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仙气的力量来自天道，组成了这个世界，如果说它能够作为传递信息的载体，那就像是有人觉得可以用风来千里传音一样。

    但是如果说仙气不可以，那也似乎并不算完全正确。

    毕竟如果力量足够强大，就像是现在的余谐一样，他确实可以用风作为载体，千里传音。

    只不过力天帝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亲眼看到有人做到这种事情，居然不是因为力量。

    而是某种更微妙的东西。

    某种根植于天道之中，毫无来由的东西。

    “人类是被天道眷顾的种族……”

    力天帝独自站在黑暗之中，看着剑客们相互靠近。

    就好像在海啸中努力找回同伴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被不公正对待的愤怒。

    天道从未像是宠爱人类一样宠爱过天神。

    而现在，力天帝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天神了。

    而且永远都不会有另一个天神出现。

    黑暗中，卫远和郅嫣慢慢相互靠近。

    他们用相同的节奏在黑暗中对抗着无处不在的恐怖力量。

    没有人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大概只是独自一人时候的自我安慰。

    然后在漫长的时间之后，卫远和郅嫣站在了一起。

    黑暗消失了。

    或者它并没有消失，只是并没能继续阻挡两个人看见彼此。

    然后他们一起笑了。

    黑暗中的力量依然没有消失，甚至更加强大了。

    但是卫远和郅嫣觉得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在这里，拥有彼此，直到永远。

    ……

    墨连城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他站在黑暗中，感受着恐怖的力量像是海水一样挤压着他。

    但是墨连城还在，他不会死，不会失败。

    墨家的剑客都不在了。

    墨连城的世界从未如此安静。

    他的剑域大概是个意外，因为就连南华阳都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那样的剑域存在，因为这个剑域，墨连城少年不败，成为墨家钜子。

    没人知道，其实他的脑海中一直会有墨家剑客的想法。

    只是只言片语，但汇聚成一团嘈杂，无休无止。

    一开始墨连城觉得吵，现在墨连城觉得冷清。

    他还听得到卫远的声音，而卫远心中只有两个字：“郅嫣。”

    墨连城很高兴，只不过这无法补偿他失去了所有墨家剑客的失落。

    然后一道鼓动将墨连城从沉思中拉扯出来。

    那个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东西。

    墨连城挥剑。

    他的剑刃切开黑暗，发出一声像是布帛被割开的声音。

    然后黑暗中，南华阳出现了。

    他站在黑暗中，像是一个天神。

    墨连城看着南华阳点点头：“你在这里。”

    南华阳沉默了一下：“还来得及。”

    墨连城低头苦笑。

    恐怖的力量跟随着南华阳一起出现，远远胜过本来墨连城身边的压力。

    因为南华阳是远比墨连城更强的仙术修炼者。

    现在力天帝把本来限制南华阳的力量和压制墨连城的放在了一起，两者之间更弱的墨连城就察觉到了突然增加的压力。

    “我们要先活着离开这里。”

    南华阳点点头：“我们会的。”

    墨连城点点头。

    然后墨连城挥剑。

    这是没有剑芒的一剑，他像是把眼前的黑暗当成了一个剑客，一剑纵斩。

    然后黑暗中的力量出现了恐怖的潮汐。

    南华阳跟着出手了。

    恐怖的力量在墨连城的剑刃上面，切开了黑暗。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还没有离开力天帝的力量，这片黑暗也还没有消失。

    但是墨连城和南华阳听到了一个人挥拳的呐喊声。

    那是阿鱼。

    他正独自站在黑暗中挥拳。

    南华阳笑了：“余谐想让他做我的弟子……”

    墨连城点点头：“余谐……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认识他之后，他就从来没有在我面前犯过错。”

    南华阳点点头：“其实我一直相信，阿鱼会是道家最合适的弟子，但是我配不上他。”

    墨连城摇头：“余谐都觉得你们做师徒最合适，你干嘛不相信一下他？”

    南华阳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

    他挥手，恐怖的仙气像是狂潮一样冲向眼前。

    那是一声像是山崩一样的恐怖震响，然后黑暗中多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阿鱼。

    他正站在原地，对着眼前挥拳，用的是三神诀，手上招式无比稳固。

    看到墨连城和南华阳，阿鱼愣了一下。

    “钜子……南华阳先生？”

    南华阳笑着点头：“我们好像快要成功了。”

    阿鱼点点头，然后转身背对着墨连城两人继续挥拳。

    南华阳犹豫了一下：“阿鱼，你愿意做墨家弟子吗？”

    阿鱼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不要。”

    南华阳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你不愿意做道家的弟子，也不愿意做墨家的弟子，那你是不愿意做私学剑客？”

    阿鱼停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自从南华阳来到这里之后，他就算不对着黑暗挥拳，无所不在的力量也不会像刚才一样步步紧逼。

    阿鱼转身面对着南华阳：“我的师父，只能是余谐，他教我三神诀。”

    南华阳愣了一下：“你们不是朋友吗？”

    阿鱼点头：“所以我不会让他做我的师父，但是他教了我最重要的东西，在我要放弃的时候告诉我说我能成功，所以我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师父。”

    南华阳无奈地笑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阿鱼不会改变想法，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