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谐沉默了一下。
他无法说服周靖,这一点两人都很明白。
“太师……恐怕只是想要个傀儡。”
周靖点头:“但是没有这个傀儡,帝国就会崩溃,我不能离开。”
余谐点点头。
他沉默了很久。
“我要离开帝都了。”
周靖沉默了一下:“再见。”
余谐点点头:“再见。”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皇宫。
飞鱼内卫的包围还在继续,但是挡不住余谐。
回到之前所在的地方,余谐决定向墨连城道别之后就离开帝都了。
但是他没想到,墨连城暂时不准备离开了。
“墨家得到消息,十二元辰的神选全都朝着帝都来了。”
余谐愣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应是墨连城在开玩笑。
但是墨家钜子墨连城从来不开玩笑。
“帝都将有事发生,恐怕是决定文明命运的事情,千年大潮已经来了。”
墨连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要留在帝都,你愿意留在这里帮我吗?”
余谐犹豫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点点头:“我会留下。”
墨连城长出了口气:“仅凭我一人无法阻挡十二个神选,就算是加上帝国,还有所有墨家弟子都不行。”
余谐无奈地摇摇头:“四方伯候内四国,他们难道不会把神选拦住吗?”
墨连城摇摇头:“帝国衰弱不堪,四方伯候没有拼尽全力的理由,大概除了西秦吧,但是大司马周景回到帝都,只凭西秦根本拦不住秦野。”
两人枯坐相对,一时无言。
“至少周景在我们这边。”
……
两天之后,新帝登基的仪式开始了。
余谐和墨连城混进人群,出去观礼。
他们想亲眼确定一下帝国现在的局势。
只要看一眼登基仪式上所有人的反应,就能知道了。
这是个盛大的庆典,几乎所有帝都的居民都可以去观礼,仪式在皇城前举行,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到。
礼仪繁琐讲究,但没几个人了解,更没人关心。
所有人都只是想看看新的皇帝长什么样子,他会给帝国什么样的赏赐。
伴随着单调的礼乐,新的皇帝终于出现了。
周靖身上是一件金黄色的长袍,头顶是复杂的冠冕。
在她面前是太师和周景一左一右引导,两人一个捧着传位的诏令,一个捧着印玺。
长长的队列最终在广场中央停下来。
然后周靖站在正中间。
太师先是对着围观的人们宣读诏令,然后将诏令交给周靖,最后周靖才坐在身后的宝座上。
这中间还出了一点小意外,似乎是本来安排周靖跪下,但是她好像忘记了。
不过太师马上掩饰过去了。
之后就是新帝的恩赏诏令,由太师代为宣读。
大概都是些陈词滥调,大赦天下但不用于十恶不赦之徒,百官加官进爵。
当然最重要的是,尊太师为摄政王。
余谐皱了一下眉头。
但是转念一想,这件事不仅是周靖早有预料,余谐自己也早就知道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墨连城和余谐都十分意外。
本来这就已经足够了,上一次皇帝上任,也是一样的东西。
但是接着诏令中出现了最后一条。
“求天下剑客守卫四方,抵御蛮荒,无论私学勋贵,不分籍贯出身,能持剑者,至帝都录入名册,则可佩剑行走,再无禁令。”
墨连城和余谐面面相觑。
这似乎意味着,帝国要放开对私学剑客的通缉了。
但是还要到帝国录入名册,这似乎代表着什么。
两人都无法说清,他们察觉到了一丝无比危险的味道。
“如果帝国要对私学剑客不利,这么做失信于天下,真的可行吗?”
余谐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墨连城也不知道太师是怎么想的:按照现在帝国的局势,很明显做决定的不是新皇帝周靖,而是新上任的摄政王周宗。
“凡不在名册之人用剑,天下剑客尽可斩之,以取赏金,名剑,剑术。”
说完最后一句,仪式就结束了。
新皇帝和官员们一起转身回皇城,只剩下围观的人们继续狂欢。
他们有理由开心,毕竟十几年才有这么一回,而且皇帝亲口说的,有好处拿大家都很开心。
人群久久不散,但是余谐早就和墨连城一起离开了。
飞鱼内卫本来严密的包围网变得随意,很明显控制飞鱼内卫的人觉得现在局势已经变了,没必要再维持这样的警戒。
“儒家恐怕要歌功颂德了。”
余谐笑着说了一句。
但是墨连城面沉如水:“私学剑客恐怕……”
余谐点点头。
私学剑客都要来帝都一趟,无论他们现在在哪儿,为谁效命。
而如果这是个陷阱,就算会败掉帝国所有的信誉,但私学剑客的代价早已付出:他们恐怕要全军覆没。
“墨家会来帝都吗?”
余谐随口问了一句。
墨连城点头:“如果这是陷阱,也是最好的机会,我们是剑客……”
“只能靠手中剑才能得到一切。”
余谐点点头。
他心中还有很多迷茫,暂时无法说清。
两人回到住处,墨家剑客将消息传向四方,很快,整个私学剑客都知道了这道诏令。
整个天下都被震动了。
东齐,南楚,西秦,甚至偏远的北燕。
所有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只不过,有些人始终无法忘记向着帝都前进的神选。
西秦。
赵远申苦郅嫣哑童齐聚,而站在他们中间的是西伯候,西秦的主人。
同时也是四方帝极神剑之中西极剑的主人。
“先调大司马回帝都,令秦野有机可趁,现在又强令天下剑客齐聚帝都,太师根本就是在玩火!”
秦侯长长地叹了口气,拔出了西极剑。
“我是西极剑主人,我也是剑客,这道诏令就是要让我也去帝都,难道千年大潮就在眼前,守卫帝国边境不够重要吗?”
“祸国乱命,可怜长公主弱质女流,被当做傀儡,白白负担骂名。”
周围几人明显完全同意秦侯的看法,但是没有人说话。
因为诏令不可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