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徐国既然已经安稳，那我也就没有再来的理由，只希望国君能记住我所做的一切，不要背离帝国。”
国君点头：“我会的。”
这样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帝国会像这样帮助徐国，可是其他的任何人都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就算以后帝国不会做到这次的程度，至少也会帮忙，别人就不一定了。
周清做了很多，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没有代价，也不是没有结果。
至少现在，徐国确实是帝国的盟友，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
周清第二天很早就离开了。
虽然他给阳熊周骁有话要说，但最后只是留了一个纸条。
周清带着还剩下的六剑奴，从徐国出发，向着南方前进。
这一路从徐国国都向着西南，穿过郑国，向南进入云梦大泽。
周清独自坐在巨木做成的小舟上，身后是沉默着划船的剑奴。
云梦泽是帝国之中最大的湖泊，浩瀚无垠，分割郑楚，五岳之一南岳君山在其中如同湖上小舟，完全包括在内。
而周清的目的地，就是云梦泽中，君山之下的剑坛。
剑坛是私学剑客汇聚的地方，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整个私学剑客同意的结论，为了平息帝国和墨家之间的纷乱，周清必须去剑坛才行。
这一路上虽然身边没有其他人，但是剑奴从来言听计从，周清倒也惬意。
他没有刻意追求速度，不像是赶路，倒像是出游。
云梦泽烟波浩渺，周清干脆钓鱼捕虾，他让剑奴带了巨木，就在船上砍柴生火，烤好了鱼虾撒一点盐就吃，仿佛莽荒野人，别有趣味。
庞大的蛮荒之地隔绝一切人的影响，仿佛与世隔绝，孤身一人。
晚上就躺在船上看星星，一路周清惬意悠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天清晨，天色突变。
这一路上虽然经过的都是蛮荒之地，但是周清有神剑紫微剑在身边，只要放出一点神力气息，就能让所有蛮荒怪物不敢接近，所以到现在都没有碰上过什么麻烦。
但是这样的天灾，就不是神剑能够阻挡的了。
周清脚下的小船像是海上风暴中的芦苇，随波逐流。
远处，水天一色，漆黑如墨，豪雨如注，偶尔会有闪电从黑云之中窜出，看上去短得不可思议，仿佛云水之间只有短短距离。
周清挥挥手，青渊剑剑奴放下手中船桨，站在独木舟上，青色的剑气向四方蔓延。
小舟附近一片小小的范围内，风平浪静。
周清斜靠着船边，抬头看着远处。
以他游龙境的剑气修为，眼中所见又是另一幅景象。
神力湍流在无尽的空间之中肆虐，而其中的核心，是一条蛟龙。
那是一条恐怖的庞然大物，只要张嘴，就可以吞下去周清所在的一大片湖水，包括上面的小船和剑奴。
但是这条蛟龙正在恐惧。
它就要化龙，可化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蛟能够呼唤雷霆。
它们只能生活在水中，也能够飞翔，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召唤雷霆，帮助自己化龙。
龙是神力凝聚而成的动物，它们像是虚幻一样，能够变大变小，控制云和雨，上可翱翔于九天之上，下可隐于九渊之下。
那是因为，龙本身就是神力，而一股神力，是没有大小，没有形状，没有实体的。
蛟要变成这样的龙，只能依靠它可以呼唤的雷霆。
让雷霆劈在身上，褪去身体，化为一股纯粹的神力。
可惜，这个过程无比危险，无数蛟龙最终失败，化作了雷霆之下的焦灰。
周清看着那在水面之下随波逐流的巨蛟，长叹了口气。
这也是一个命运的囚徒。
如果生而为龙，那就不用经历这样痛苦的九死一生。
如果生而为凡物，也不用经历这样渺茫的满心期盼。
偏偏它生而为蛟，命运给它选择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夹缝，一个锁死的牢笼。
也许这样就好，只不过藏在水下呼唤雷霆，看着闪电照亮大泽，享受虚幻的主宰感觉，然后散去雷霆，继续做一条巨蛟。
依然可以在无尽的云梦泽中兴风作浪，翱翔天际。
周清握住神剑的剑柄，长叹了口气。
然后一道雷霆炸响。
巨蛟冲出了水面。
它口中吼啸着直冲落下的雷霆。
青白色的闪电落在银白色的鳞片上，带起一阵血花。
巨蛟狂怒地舞动着。
它对着天空咆哮，对着无尽的波涛咆哮，像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然后引来更多雷霆。
一切仿佛只发生在短短瞬间。
巨蛟遍体鳞伤。
它仍在空中，却已经无力呼唤闪电，鲜血如同一场大雨。
然后巨蛟对着天空咆哮。
那是最后一声吼啸了，天空中响起沉闷的霹雳声，一道闪电开始聚集。
最终，如同水柱一般的闪电落在巨蛟身上。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恐怖的闪光跟随着伤口的鲜血游走全身，如同一张大网，彻底终结了一切。
巨蛟带着恐怖的风声，向下坠落。
它还没有死，但也已经彻底失败了。
这是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它像是一座山峦，狠狠砸在水面，恐怖的浪花如同山丘，向四方冲去。
周清出剑。
一道星光如柱，从天而降，刺破无尽阴云。
再也没有雷霆，这是黑暗中唯一的光线，落到水面，然后向下落进深渊。
直到照亮那已经失去所有力量，向着深渊下沉的巨蛟。
然后一股微妙的神力波动闪过。
天空中重新开始有雷霆聚集。
仿佛春秋流转一般漫长而理所当然难以察觉，又像是电光石火一闪即逝毫无征兆，巨蛟醒来了。
在只有周清才能看到的世界里，神力湍流开始变得不再那么混乱，而是如同漩涡一样，向着中心聚集，而中心，就是刚刚醒来的巨蛟。
恐怖的神力催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一道纯粹由神力组成的光芒，脱离了巨蛟的身体。
那是一个新生的龙。
无尽阴云和波涛都消散了。
周清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