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尸鬼小姐,接下来请完全遵守我的命令,否则你会死。”
身后的存在轻声开口,埃莉丝如真正的尸体般僵硬。
“如果你试图逃走,我会杀了你。
“如果你试图发声,我会杀了你。
“如果你试图反击,我会杀了你。
“还请你珍惜自已的生命,也不要给我添麻烦。”
那声音温柔而平静,但仿佛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魔力使人信服。
(如果我逃走……)
埃莉丝刚产生这种想法,脑海内突然浮现出自已以腰部为中心,上下对折五六次的血腥画面。
(如果我反击……)
她脑海中浮现自已转身挥手,试图攻击的前一秒脖颈瞬间扭曲数十圈,脑袋生生扭下来喷血的画面。
这些画面是如此真实,仿佛是埃莉丝做出相应决定后会出现的未来。
“我闻到了恐惧的味道,真是有趣呢。”
埃莉丝感觉脸颊侧边被温热的小手抚摸,那轻柔而恐怖的声音在她耳边吐息。
明明是尸体,但埃莉丝却感觉全身寒毛都直立了起来。
“你很聪明,比一般由活尸进阶而来的食尸鬼更聪明。
“看样子,你已经清楚了我们之间的差距,这很好。
“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流。
“那么,请你慢慢转过身,让我们好好谈谈吧。”
伴随着温柔的声音,抚摸着埃莉丝侧脸与背部的小手收回。
她脑海内时不时浮现的血腥扭曲画面停止闪现。
埃莉丝如一具僵硬的木偶般转过身,看见原本摆放着尸体的石台上坐着一位少女。
少女的年龄约十七八岁,小脸娇俏精致,一袭漆黑长发披肩,眸子如深渊般黑暗深邃。
她穿着黑色浴袍般的衣物,缎带系出了纤细的腰肢,除此之外再无它物修饰。
修长白嫩的大腿交叉,下方是未穿鞋袜的裸足,翘起的大拇指泛着一抹粉红。
埃莉丝从生前至现在,她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女。
清水出芙蓉,却又散发着诱人的妩媚气质。
同时,埃莉丝发现原本放在身后的那具男性尸体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
并非是诈尸,而是停尸间内凭空出现了一位美丽异常的少女。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黑芙。”
自称“黑芙”的少女从浴袍般的衣物内侧取出了一封信,将其打开后释放出了些许黑色的光芒。
“请不用担心被那只吸血鬼发现,我已经布置了干扰术式。那么,你的名字是?”
“……”
“我不喜欢重复。给你三秒钟回答问题,否则杀了你。”
“埃、埃莉丝……”
埃莉丝轻启嘴唇,发出的却是不符合御姐成熟外貌的内向声音。
生前她卧病在床,几乎未曾与人交流。
死后至今还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虽然内心向往成为人们目光中的焦点,但埃莉丝本质上是个有点社恐的人。
她的话语远没有心理活动多。
就连这次开口也是被逼出来的。
埃莉丝刚刚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画面,三秒没回答问题就会尸首分离。
(这家伙是认真的。)
(即便她外表多么美丽、声音多么温柔,却拥有凶狠的本质。)
(如果稍有违背她的意志,我就会死……)
(从称呼判断,她应该是老巫婆的敌对势力。)
(她是潜伏进古堡的冒险家,讨伐吸血鬼的冒险家?)
这是埃莉丝复生以来,感觉自已最接近死亡的时候,她嘴唇轻微颤抖道:
“我、我没有……伤、伤害过任何人……”
“我允许你擅自说话了么?”
黑芙嘴角轻微上扬,小手轻轻抚摸埃莉丝的脸颊,慢慢调整角度,让那张苍白的姣好面容直面自已。
埃莉丝一下子闭上了嘴。
虽然脑海内不再浮现出自已被杀死的画面,但恐惧、担忧、不安等情绪却在不断增加。
最擅长思考的埃莉丝,此刻因为那诸多复杂的情绪而无法冷静思考。
明明外表是一米七二的大胸御姐,但此刻却像是受惊的小猫般颤抖,任由黑芙的小手划过脸颊与脖颈……
●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
桑尔镇。
镰刀商会据点。
银发母女正在享用下午茶。
芙妮将软糯可口的点心送进口中,吞咽后道:
“虽然我想直接抓捕吸血鬼的同伙——黑市商人努斯,再用能力引诱他说出厄姆德的具体藏身地,但这样太莽撞了。”
她仍记得三年前,银月被绑架的事情。
那次绑架事件的主谋在即将被引导思维时,特殊魔法物品触发使他恢复清醒,成功自杀并杀死了从犯。
这导致整个事件的信息链断掉。
虽然银月好感度刷高后,芙妮也从她口中了解到了相关事件一二,但这件事仍给了她足够的教训。
抓捕努斯,首先就要考虑他是否是厄姆德在桑尔镇的唯一同伙。
如果有其他同伙,努斯失联会引起更多警惕,增加狩猎难度。
其次,芙妮觉得一位曾经的半神想阻止消息泄露,应该有许多方法。
尤其是擅长诅咒的吸血鬼,厄姆德完全可以给努斯种下诅咒,如果他试图泄露情报就会死去。
所以,芙妮选择了更加柔和的战术。
努斯会定期往赛托森林内部运送物资,其中包括人类尸体。
芙妮将一封【虚幻信封】隐藏在某具尸体身上,引导努斯在无意之间把这封信带到了厄姆德的藏身地。
这种“背叛”并非努斯的主观意愿,所以不会触发厄姆德防止情报泄露的后手。
而那封信里封印着的存在是另一个“芙妮”。
“……【虚幻信封】只能封印死物,而纸人替身本质上也是死物。”
芙妮说着,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
弗萝菈敏锐察觉到了女儿情绪的变化,若有所思道:
“你仍然没能和那孩子达成共识吗?”
“我不喜欢黑芙,她疑似有点太极端了。”
芙妮像是闹别扭般嘟囔道。
十六年前深渊教会举行的恶魔降临仪式,造成了大量的民众死伤。
若非详细了解过这件事,芙妮是不会出动黑芙这张牌的。
三阶命者【折纸教士】最强大的命途技,无疑是能制造一个拥有自身80%实力的纸人替身。
纸人替身制造之初的外貌与命者完全一致。
但由于本质上是纸张,所以纸人替身能够在一定限度内改变外貌。
再加上本就是死物,纸人替身能够躲过绝大多数的探查手段。
所以,它拥有极强的潜入与隐藏能力。
但纸人替身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它拥有属于自已的意识,并非完全受到命者的操控。
虽然命者能够随时解除纸人替身,但直到它消散并返回记忆前,命者都不清楚它做了什么事情。
虽然忠于主人是它的本能,但效忠的方式却未必是命者所想的。
黑芙拥有芙妮的所有记忆,她也有着想要改变世界的伟大梦想,但方式却和芙妮有极大差距。
‘芙妮,你太温柔了。
‘民众受限于教育与时代,注定愚昧不堪、目光短浅,他们的意见与感受并不值得我们在意。
‘我们只需要不断变强就好了,只要变得足够强,就能依照自已的意志制定规则。
‘民众只需要按照我们的意志前进就好,我们完全能够成为实体化的道德与法律。’
三年前,黑芙被创造出来并拥有自我意识后,就对芙妮说了这样的话。
黑芙希望制定严苛的法律,并用绝对的力量维护法律。
民众只需要遵守她制定的法律就好,这样世界就会变得美好。
杀人者斩首。
偷盗者剁手。
奸淫者,男性牛子剪掉(宫刑),女性施以“幽闭”……
黑芙甚至试图一步达成共产主义社会。
她会为所有民众规划工作,分配相应的物资。
偷懒不劳动的人亦会受到鞭笞。
监督方法的设想是,为每一位刚出生的平民植入术式……
共产主义社会的一大难点是民众道德水平不够。
但黑芙表示没关系,他们不需要知道何为道德,只需要知道不遵守法律会受罚就足够了。
总之,黑芙结合时代,制定了一套自已很满意的法律。
其中甚至有着株连十一族的严刑峻法。
毕竟黑芙见证过如迅雷鹰、黑面包等魔物为饲主复仇的事情。
所以,她觉得既然要斩草除根,那就必须连同罪人饲养的动物一并处死。
永乐大帝看了都沉默,他诛别人十族时也没把附近的非人生物一起杀了啊。
如果按照黑芙的观念推动时代发展,芙妮觉得长此以往民众会失去思考能力。
民众只会盲目遵守黑芙认为的“对”,不去做黑芙认为的“错”,但他们未必能真正理解对错。
就像是在训练低等生物一样,只是在构建后天条件反射行为而已。
因此,芙妮怒斥黑芙是“暴君”、“独裁者”、“大笨蛋”、“极端主义者”。
而黑芙嗤笑芙妮是“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傻白甜小萝莉”。
她甚至还说“你这样迟早会被人打至跪地,抓回去当星怒力!”、“我一夜能骗你七次,让你傻乎乎七年生七个!”。
这是不是超级过分?
总之,黑芙的轻浮话语把芙妮气得又羞又恼。
这纸人替身以下犯上!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故而,黑芙自诞生至今都处于被芙妮关禁闭的状态,几乎不曾被放出来。
若不是厄姆德罪孽深重,芙妮都不会出动黑芙。
恶人还需恶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