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圆形的青铜祭坛环绕着山壁上的门,连续的弧形凹槽里躺着黑血。
月光从祭坛顶端的灌丛中洒下,在黑血上留下点点银光。
“咔哒。”
他听到祭坛大门后传来了动静,内部的机械响了,有人即将从门后出来!
霍峥炎一裤腿的血,身上还有不少血点,恶臭的气息包裹着他,只要门一打开,里头的人就会发现他是这场杀戮的始作俑者。
咔哒——
咔哒-
咔哒——
机械在转动,只要再听到十组长短声的组合,门就会开启。
银银的月色下,修长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丛林的远处传来喧闹声。
“找到了!就是这个位置!”
一名警员高声喊道,“白溪手机的gps信号就是消失在这!”
林警官中气十足的声音有条不紊地指挥现场,“快,有血腥味,快去封锁现场!”
探照灯、手电筒,挥动的光柱集中打向祭坛。
宛如看到一张黑白照,再加上现场的气味,一旁的警犬焦躁不安地原地打转,并且连它们的喉咙里都发出了难言的呕吐声。
“老大,你看,那好像……是个人,不,尸体。”
场面过于惨烈,警员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林警官皱着眉走上前,戴上白手套,翻开那朝下的脸。
这张脸面容扭曲,遭猛兽啃噬得皮开肉绽,但勉强还能辨认出脸上的一些五官的特征,再加上体型,以及便携式dna检测仪的比对结果,林警官确认了此人的身份,但心情无比沉重。
“他是白溪。”
“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没想到只迟了10分钟,白溪就已经死亡。
林警官愤愤地低骂了一句,又派人去检查周围同样惨死的野兽。
这时,陈慕青把周边探了一圈,回来看到这种场景,脸上一变,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在此时,他侧耳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伸手安抚住脚边狂躁而惊慌的警犬,认真听了一会,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林警官立刻抬手,让所有人安静。
寂静的丛林里,除了倦鸟疲惫的振翅声,又或者是虫蛇爬动的细密声响外,还有一种极其有规律的响声。
就像时钟的钟摆。
又如谁以极有节奏的方式敲打着金属。
咔哒——
咔哒-
咔哒——
所有光束猛地照向山壁。
赫然,一扇约莫两三人高的扇形拱门出现在眼前,门上是极其古朴的花纹,内外两圈,内圈是上百条龙形图案,外圈则是一圈由十二枚杯口大的圆盘组成的图形,能让人一眼认出这些圆盘上的弧线刻画着的是日食或者是月食。
随着有节律的清脆金属声响起,上面的圆盘从右向左转动了60度,随后停止,如碰到了多米诺骨牌,下一个圆盘的转动立刻开始,又是一阵有节奏的响声,下一个圆盘也转动了60度。
它们依次转动着,直到左边贴近地表的最后一枚圆盘停止响动。
陈慕青脚边的警犬不安地匍匐在地,甚至有种想要逃离此地的想法,四肢不安地乱跳着,如果不是他用力牵着,这只警犬肯定已经掉头跑开。
其他警犬也如此,还有的正对着那扇大门呲牙咧嘴,嘴里发出警告的呼噜声。
“警戒!”
所有人都抬起了枪口。
轰隆——
扇形的拱门朝山壁内陷,震得碎石、沙砾、枝叶抖落一地。
每个人都非常紧张,生怕这门后冒出什么怪物。
寂静。
依旧是寂静,死寂一般,连人群的呼吸都凝滞了。
陈慕青不敢确认门后之人,卦象有变,变数未定,结果自然也未定,他相当谨慎地望向门口,手指扣着枪,额冒冷汗。
“咔——”
门开了。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
门后,站着个狼狈的青年。
林警官警惕大喊,“举起手来!”
刺眼的光晃得他闭上眼,李砚凉费力地从肩上抓下一只近乎小臂长的蝙蝠尸体,把尸体丢向地面,不得不抬起了双手,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人们。
“是你们帮我开的门吗?”
两小时前,李砚凉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想再见到朋友和家人的决心,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地底深处。
他的身后,是齐齐整整而让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
最开始,他很慌张,很小心,但当他的脚步一步步跨过九字真言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倘若这一趟是带着尚未归乡的亡灵走向能够超度他们的终点,那么他身后的人,是否都是曾经在大洪水中死去的难民?
那时候,乔家村可不止有乔家人遇难,还有很多游客、其他来访者,如果他们至今连尸首都下落不明,他们的灵魂又何以谈得上入土为安?
越是这样想,他的心情就越是沉重,却也因此不再恐惧,反而感觉肩头上似乎变得有点沉甸甸的,像是背负了许多人的心愿和遗愿,他每走一步,都变得更加轻松,每前进一米,就对重点多了许多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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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充满星光的道路。
黑曜石把狭窄而满是尘土的甬道照耀得颇具梦幻感,更让他觉得,这像是行走在梦里,身后的脚步声也从如飘荡的塑料袋声,变换成仿佛是真人踩踏在地面上的动静。
身后变得温暖,好像被很多人依次拥抱过,他每走的一步都变得更有力量。
不知在漫无尽头的道路中行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一座精铁制成的吊桥。
吊桥横跨黝黑的地底,横跨洞穴。
那洞穴的大小近乎不可思议,足有一个足球场大他甚至不明白这丛林地下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天然岩洞。
四周的岩壁上是凉凉的水汽,还有不少钟乳石垂钓着往下探,水滴一滴滴地顺着钟乳石跌落至黑暗里,可以他的听力,却听不见水滴跌落的声响和动静。
地下似乎有暗河涌动,也似乎是什么动物在振翅,还有让人难以忍受的尖锐叫声。
李砚凉一咬牙,抬腿迈上了吊桥。
谁知道这吊桥越走越窄,走到最后,那吊桥近乎只剩下了两捆狭窄的粗铁,每捆粗铁如绳一般,由约莫五捆铁链扭在一起,变成了仅能由一只脚踩踏的宽度。
再加上这精铁表面全是潮湿的锈迹,只要踩空,他肯定便和身后的那些“物质”一样,变成等人超度的亡魂了。
正当他站在吊桥最后一块桥板上,做心理建设的时候,他隐约觉得身后似乎传来了什么响动。
叽叽喳喳的,从下往上,一群一群地朝着他的方向冲来。
腥臭的,带着死气,像是从地狱里伸出的一只大手,狠狠地袭向他的颈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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