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蒸熟的肥肉,被旁人一锅端走,换做谁都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是三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乔岩作为组长,要比他们站得高看得远,心里膈应也得毫无怨言无条件服从。廖健资历尚浅,性格温和,即便有想法也不会轻易表达出来。
而庞浩博就不同了,他同样资历尚浅,且不是纪检干部,但性格急躁,一点就怒,加上有叫嚣的资本,听到此顿时火冒三丈。将水杯重重一放,起身淡淡地道:“谁爱弄谁弄,老子不伺候了。”
说完,摔门离去。
乔岩冲廖健递了个眼神,赶忙起身追了出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这头倔驴给拉回来。这次,庞浩博不再忍耐,当着乔岩的面直接拨通吕泽鸿的电话,气呼呼地道:“吕叔,做人不是这样的,我们当年做马吭哧吭哧干了三个多月,眼见要大丰收了,居然被别人抢去了……”
乔岩一把抢过手机,赶紧道:“吕书记,别和他见识,我正在做思想工作,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挂了电话,转向庞浩博严肃地道:“浩博,这不是游戏,而是政治,不能这样玩的。很在乎结果吗,真正让你学到的成长的是过程。我们不是干给别人看的,只要对得起自己就问心无愧,何况吕书记不会抹杀我们的功劳,何必如此呢。”
“你要是认我这个哥,就消停点,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好好办完这个案子,行不行?”
庞浩博见乔岩神情凌然,言语坚决,握紧拳头愤愤地砸了下沙发,不再说话。
等他情绪稳定下来后,乔岩道:“收拾东西吧,转战教培中心。”
下午两点多,一行人来到教培中心,乔岩抱着资料上了楼,刚放下有个中年男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主动伸出手道:“乔岩?久闻大名,未见其人,果然不一般。”
乔岩抬头打量一番,似乎猜到了什么,赶忙恭敬地道:“您是聂主任吧,不敢不敢,学生不才,还望以后多多批评指点。”
聂广良拍了拍肩膀道:“嗐!不存在指点,你比我的人厉害多了,私底下聊起来,都十分佩服。那天我还和吕书记开玩笑地说,要是能把你挖过来,九室如同如虎添翼,绝对能进入办案第一梯队。谁知梦想成真,真是太高兴了。”
聂广良性格直爽,能说会道,与其他纪检干部截然不同,这种心思活络的人,办案不一定在行,但处理人际关系远胜过其他人。吕泽鸿为何指定他来牵头办理此案,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别人的夸赞是嘴上功夫,乔岩向来保持谦虚低调,不骄傲不自满,但也不谄媚不折腰,从容自信地道:“谢谢聂主任抬爱,借调到省纪委,就是抱着学习态度来的,远没有您想象的那般好。我这人比较愚钝,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办事,但懂得分寸和规矩,坚决服从大局。您作为本案的组长,我肯定听从指挥,有不懂的地方多向您讨教,还望不吝赐教。”
聂广良投来赞许的目光,频频点头道:“怪不得吕书记一直在夸你,果然有独到之处。我是临时赶鸭子上架,你不要有任何顾虑,之前怎么办还是怎么办。我呢,当好我的后勤部部长,全力保障同志们的后期服务工作。”
来之前,廖健悄悄告知乔岩,说聂广良原先某个县的县委副书记,本来要上县长的,结果被人挤下来了。他也觉得升迁无望,就找关系调到省纪委,因为没办过案就分到信访处担任副处长。后来人事调整的时候,就提拔到九室担任主任。
吕泽鸿后来解释说,聂广良虽没从事过纪检工作,但有着丰富的基层经验,对方方面面都非常熟悉,这正是我们纪检干部缺乏的。
对于没办过案的领导来说,干起工作很吃力费劲,全得仰仗糊弄他,没有丝毫办法。
乔岩不会因为这个而轻视对方,反而觉得他的话语倍感亲切。基层就是这样,说话随意亲和,直白坦诚,没有那么多心眼,有城府也不会表露出来。反观常年坐机关的那些干部,一句话八百个心眼,稍不留神就被带进沟里。
当领导是一门艺术,有的人谋事,凭着闯劲和胆识赢得领导信任,而有的人谋人,靠着活络的思维和灵巧的嘴巴,在处理人际关系和揣摩领导意图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聂广良应该属于后者。
如此安排,或许也是吕泽鸿的良苦用心,只不过不能什么事都直白地说出来。
揣摩到这层意思,乔岩心里舒畅了许多,道:“聂主任,放心,我不会给您掉链子。”
聂广良再次伸出手,用力一握道:“要得就是这句话,什么都不要说了,心里明白就行。案子,还是倚靠你,需要什么,需要做什么,直接开口,我来处理协调。”
“好的,没问题。”
快到三点时,参会人员陆续抵达。除了纪委内部人员,还有公安厅副厅长庞兴茂,卫健委副主任,某银行行长,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等,乔岩作为副组长参加了会议。
会议开始后,吕泽鸿没有兜圈子,直接安排工作,让各家迅速抽调人员,今晚全部进驻教培中心,中途不得离开,直至案子结束。
事前应该已经沟通过,各个部门都无意见,全力配合,保证完成任务。
轮到聂广良发言时,转向乔岩道:“我这边没什么意见,还是乔组长说吧。”
吕泽鸿并没说抽调人要干什么,但所有人都清楚,甚至能猜到是谁。乔岩清了清嗓子道:“我也没意见,不过建议各个单位最好派出一名领导坐镇指挥,方便沟通协调。这次协同作战非同寻常,还是请大家务必重视。”
吕泽鸿接过话茬道:“乔岩组长说得对,不用派领导了,就你们几个坐镇。有困难的立马协调,需要和有关领导打招呼的,我来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