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舍后院厢房,一片忙碌景象。
宋昭月指挥着仆妇太监搬搬抬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衣袖也沾了些许灰尘。
绿珠见状,心疼地说道:“娘娘,您何苦这般辛苦,瞧瞧您,都弄得灰头土脸的了。”
一切安置妥当,仆妇和太监奉命鱼贯而出。
宋昭月接过绿珠递来的手帕,随意地擦了擦汗,笑道:“傻丫头,这算不得辛苦。我这是居安思危。”
绿珠不解,“居安思危?”
“是啊,”宋昭月放下帕子,移步至靠墙的长长大桌前坐下,“如今多攒些功劳,待日后年老色衰,方能躺在功劳簿上安享清闲。”
绿珠急道:“呸呸,娘娘怎可这般说自己,哪有人咒自己失宠的呀!”
“您与殿下如今这般恩爱,来年生个小公子或小郡主,将来便有了依靠,何必说这些丧气话?”
宋昭月但笑不语,只是眼中多了几分绿珠看不懂的深沉。
“正因要生孩子,我才更需努力。”她望着桌上的小泥炉等物,幽幽地说道。
这辈子她虽被冷待长大,然前世却是在父母的宠爱中度过。
老天既多给了她一次生命,她自当好好珍惜,好好活下去。
日后再养个孩子,便可将上辈子父母给予的爱,悉数给予这个孩子,于她而言,这便是一种传承。
绿珠愈发困惑,这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王妃和黄侧妃每日都过得悠闲,怎么到了自家娘娘这里,就变得如此复杂了呢?
宋昭月看着绿珠懵懂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你不懂。”
“在这皇家,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做母亲的若不积攒资本,或宠爱,或家世,孩子又怎能过得好呢?”
安阳侯府她是指望不上的,她只能靠自己。
“就如殿下,”宋昭月检查着桌上的物件,缓缓说道,“殿下的母妃惠贵妃出身顾家,正因如此,殿下才有机会接管燕北军,成为实权藩王。”
也因此,才能有角逐皇位的实力。
“那其他皇子呢?”宋昭月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除了秦王,排行靠前还有三皇子清河郡王和四皇子清平郡王。”
“两位郡王因母妃早逝,后宫之中无助力,且外家败落,又不得陛下宠爱。成年后只封了郡王,便被打发到黔地就藩。封地既贫瘠又狭小。”
“这些年,陛下似是忘了这两个儿子,从未召他们回京。”
绿珠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事情,她从未想过。
宋昭月看着绿珠的神情,心中暗叹。
这王府后院,从来就不是什么善地。
她不过是占了先机,又加上运气好,才在燕王府后院顺风顺水,独得裴明绪恩宠。
望舒舍花团锦簇,以至于绿珠都失了警觉。
如今,她是裴明绪心爱之人,还被赐予惠贵妃的九尾凤钗。她不怀疑裴明绪此刻对她的真心,
可感情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永远会有更年轻鲜妍的女子向裴明绪投怀送抱。
惠贵妃能得景熙帝明面上赐下的九尾凤钗,这般明晃晃的偏爱,她不信景熙帝对惠贵妃没有感情。
毕竟,景熙帝可是自打登基后一直大权在握,可不是傀儡皇帝。
然而,惠贵妃早逝,儿子裴明绪也被景熙帝利用得彻底。
景熙帝为君多年,岂会不知新帝不会容忍裴明绪这样手握大军的藩王兄弟?
裴明绪若按景熙帝划定的路子走下去,迟早性命不保。
好在裴明绪并非坐以待毙之人。
这些日子在前殿,她知晓了裴明绪不仅有明面上的燕北军,私下还有一批私军,由顾家旁支统领。
日后若裴明绪不能从景熙帝手中接过皇位,他也断不会甘为臣下。
想到这,宋昭月揉了揉眉心,心中庆幸。
秦王和太子,说到底,都是些没见过真刀真枪的皇子罢了。
大晟朝承平日久,除了燕北和西南边陲偶有摩擦,其余军队早已安逸已久。
裴明绪手握燕北军,常年与瓦剌人厮杀,论实战经验,秦王和太子给他提鞋都不配。
“绿珠,你猜咱们这羊毛生意,能不能赚个盆满钵满?”宋昭月忽然开口问道。
绿珠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娘娘这话说的,咱们的羊毛制品如今可是云朔城一绝,那些贵人们都抢着要呢,自然是赚的!”
宋昭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就好!”
绿珠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点头应下。
宋昭月食指轻敲桌面,眼睛微眯。
或许景熙帝都未曾料到,看似孝顺忠心的燕王,才是真正隐藏了爪牙的蛟龙。
而她,要做的便是助裴明绪化蛟成龙,翱翔九天!
毕竟,她可不想好日子还没过两天,就陪着裴明绪去喝孟婆汤。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绿珠见宋昭月神色奇怪,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宋昭月回过神,笑着捏了捏绿珠的脸颊,“我在想,等赚够了银子,就给你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了。”
绿珠脸颊一红,娇嗔道:“娘娘又拿奴婢打趣!”
“怎么?你这反应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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