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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9章 变化
    小太子醒了,不仅皇宫沉默死寂的氛围一扫而空,京城也放起了鞭炮。

    可这热闹与安王府毫无关系。

    安王向圣上告假,后来又遇上小太子昏迷,听说还是圣上自找的。

    一听消息安王就又去禀报自己病情加重了,他要等到小太子好了才回去当值。

    若是太子昏迷不醒呢?安王就没想过这个可能。

    这位小太子,就是天降紫微星,逢凶化吉,天人转世,完全不带怕的好吧。

    所以安王在府里一连躺了半旬,毕竟抱得是身体抱恙,不在床上躺着装样子,被皇兄抓到了他可担待不起。

    这好不容易等到小殿下醒了的消息传来,安王是乐得崩了起来。

    再躺下去,他可要发霉了。

    还是去瞧瞧女儿吧!

    说来也怪,他们晏家这代人,他到了中年才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平王作为他的兄长,也只有一个儿子。

    皇兄就更惨了,几年前盼星星盼月亮才生出一个宝贝疙瘩。

    所以安王一开始才一直教导自己的大儿子,他出生时,自己也是高兴得整晚都没睡觉。

    一年过去了,安王也不敢去瞧晏泽礼怎么了。

    他一向是做了决定便不会后悔,不然当初把女儿赶出家门的时候,他也不会送上一千两就再没问过。

    对于这个女儿,他是愧疚的,到了如今,他更是想和女儿修复关系。

    虽然有一层原因是因为温回的亲生父亲已经登基了,还有一层是因为温回和小太子关系甚好。

    除开这些,他也是爱这个女儿的。

    不然一开始发现的时候,也不会想着瞒下,把女儿嫁给那个人。

    安王心中忐忑,走到女儿的院子里,发现她正教自己的外孙读书。

    “父王不是为回儿请了老师吗?”思语在家中可没读过什么书,若是教错了,温回又教给小太子怎么办?

    安王都不敢想圣上是不是会剥了他的皮。

    晏思语见父亲来,只象征性地福了福身子。

    却是不回答他的话。

    安王有些心酸“思语,为父也是有苦衷的。如今你苦尽甘来,让父王好好弥补你不成吗?”

    晏思语放下书,示意温回去别的地方读书写字。

    看见儿子走远,晏思语挺直的身板略微弯下。

    安王这段时间做得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但是破镜怎能重圆呢?

    她的脸上浮现出悲恸“父王,女儿一直养在深闺。一开始我也曾埋怨过您为何执意将我赶走,令府中下人轻慢女儿。

    只是他走了后,女儿一个人养着回儿。自己做了父母,才知道您的心思。”

    “女儿未嫁时便与人私通,怀有身孕,这是女儿的不是。您打死我,我也无怨言。只是当初,晏青云那个小畜生,知道我这个姑姑的存在。来我家里,嫌回儿吵闹,直接毒哑了回儿您知道吗?”

    “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错,他凭什么这么伤害我的孩子?”

    晏思语的脸上满是泪水,她说到动情处,声声泣血。

    “女儿在王府门前常跪不起,只求您给一点银子,能让我带回儿治病。您是怎么做的呢?让下人把我这个疯婆子拉开!叫我如何不怨恨你,回儿那么小就知道心疼我,可我这个母亲让别人伤害了他,还没有任何能力去报复,甚至没有银子为他医治。”

    说到此处,她目光如炬,幽幽地说“女儿早已想好,等回儿长大。便以同样的法子和晏青云同归于尽!您知道,我在这府中生活这么久,我可以做到。”

    初怀孕时,她怨恨父王将怀孕的自己赶出家门。

    生下孩子后,那个男人也不见了踪影。她连月子都没坐,就爬起来,四处找活儿干。

    由此落下个病根,她恨父王,更恨那个男人。

    后来,她也想开了,不再怨恨安王,那个男人只当死了。

    晏思语只想好好地抚养孩子长大,为什么这点小小的希望都要被碾碎呢?

    风言风语,苦楚苦果,她都一一认下。

    因为这是她自作自受!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父王由着孙子欺负她的孩子。

    安王听到此处,心中既是心虚又是愧疚,当初他听见女儿跪在门前时,心中只想着别受牵连。

    至于女儿求银子,他以为是找个筏子回王府。

    他给了一千两,已经能使女儿好好生活了。又怎么会相信,她是为了十几两银子上门的呢?

    “是父王对不起你,如今青云已经送走了,回儿也好了,咱们父女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晏思语露出一丝冷笑“若不是殿下开恩,回儿这辈子就是个哑巴,是个傻子!这世道你让一个又傻又哑的人怎么活得下去?御医说了,再拖一年,他此生都不会好了。父王觉得,有这般深仇女儿可以冰释前嫌吗?”

    安王急切道“这是晏青云做得,与父王无关呐!”

    “呵呵,您是装的还是真忘了?女儿想方设法告诉过您,您却像儿时晏泽礼将我踢下池塘那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咬牙切齿道。

    安王默然不语。

    他是怎么想的呢?儿子是嫡子,思语是庶女,若是惩罚大儿子,传出去对世子名声有害。

    后来女儿告诉她青云毒哑了温回,他也觉得不以为意。

    一是因为晏思语被他赶出去了,二是觉得温回同他一点关系也无。

    就算是死了,他也懒得管。

    “您觉得,还可以弥补吗?”若不是陛下想要让晏泽礼生不如死,此生安王会认她吗?

    晏思语冷冷地问。

    她十几岁被赶出家门,如今带着六岁的孩子回王府。

    府上的姑子奴婢,见着安王对她嘘寒问暖,处处关怀。

    而她这个与人无媒苟合的小姐却爱搭不理,故而处处说她闲话。

    有说她不知好歹,自作自受的。

    有说她故意拿乔,抬升自己的。

    旁人觉得她是何等苟且,不识抬举,父亲待她这样好,她却充满怨恨。

    可当那些人遭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难道会比自己做得更好吗?

    若不是自己的孩子被毒哑了,她甚至都不会记恨安王。

    总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总有人喜欢为难女子,就如同自己成了寡妇的时候。

    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也是那些婆子。

    究竟何时,女子才不会被流言蜚语打倒呢?

    想到自己为了那个男人抛弃一切,为了那个男人生儿育女,甚至在他走后都痴痴地等待。

    晏思语想,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日日夜夜的劳作中,她终于明白,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爱不是一天就有,恨也非随风就长。

    安王突然发现,自己那个柔弱的女儿,那个哭着要爹爹抱的女儿,已经变了。

    “你很好。”

    “我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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