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一天,女帝下旨将静少君晋为“静君”,大典由礼部择吉日承办!
秦婳收到消息,很是高兴。
如今后宫最上头是君后,其次沈贵君,再到贤君、德君、荣君。父亲封了“静君”,往后其他人再动手可得好好掂量值不值当?
她命立夏给自己装扮,然后去承福宫。
果然宫里上上下下都眉开眼笑,就跟过节似的,热闹极了。
“我知道,是你去求的这个位置?”静君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女儿不想父亲受委屈,这是她欠咱们的。”秦婳小声说道。
“不提她了,瞧瞧屋外那两盆昙花,恐怕今晚就要开了。”
“真的吗?我想看!”
秦婳数了数,左边这盆有二十五朵花苞,右边有四十朵花苞,今晚至少要开数十朵。
从太阳落山开始,她便一直盯着花看。
奈何精力不济,眼皮越来越重,天还没黑就睡着了。
静少君看着女儿消瘦的脸庞,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儿病了,只是她不说,自己也就假装不知道。
酉时刚过,花香越来越浓,秦婳迷迷糊糊醒来问:“花还没开吗?”
“马上就开了。”静少君笑得很温柔。
只见右上角的粉色花苞发出“啪”的一声,旁边仿佛受到影响也纷纷开放。白净的花瓣润如玉,白如绢,轻如纱,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天上的仙女结伴下凡来游玩?
“寂寂昙花夜半开,婀娜月下美人来。金莲款摆随风舞,眉黛冰肌玉骨裁。”秦婳吟诵赞美昙花的诗。
“秋月优昙分外清,娇姿美态见分明。依依不舍留芳影,此别何年再续情?”静少君也回了她一首。
刘管事命人摘下最大的那朵清洗干净,然后沾上桂花露呈上。
秦婳毫不犹豫拿起一片花瓣咬了一口,味道清甜香脆。
静少君看她喜欢,让刘管事多摘几朵。
昙花有很多吃法,比如昙花粥、昙花银耳羹、昙花汤等,他都想做给女儿吃。
“明日我想吃长寿面,还想吃寿桃。”
“好,我给你做。”
“要放鸡蛋,就像小时候一样……”
秦婳声音越来越小,再次陷入沉睡。
静少君抬头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天幕,月亮高悬天际,繁星仿佛触手可及。然而无论如何伸手垫脚,人终极一生都抓不到星星。
他命人把女儿送回去,随后把太医叫过来问话,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差点站不住。
婳儿这么年轻,菩萨怎就不睁眼呢?
静君一夜无眠,秦婳倒是睡得很沉。
第二天立冬把她叫醒,梳洗结束换上浅黄色朝服。
皇女十八岁开始上朝,内务府提前半个月做好了衣服,这不赶巧了。
朝服包括:幞头、圆领袍、革带、笏、皂靴。等级不同,圆领袍颜色也不同。
帝王是明黄色,皇太女金黄色,皇女、亲王、郡王浅黄色,一至三品官员紫色,四、五品官员绯色,六至九品绿色。
秦婳戴上穿上浅黄色朝服,系上黄色革带,穿上皂靴,戴上幞头,看起来很精神。
立夏手很巧,哪怕一脸病容到她手里,也能变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太医送来今日的药汤,秦婳闻着味道不对,左院判解释说换了新的方子。
秦婳没吭声,一口气喝了下去。
立春递过来蜜饯给她解苦,又端来一碗灵芝养心汤垫垫肚子,免得等会儿饿着。
一切准备就绪,秦婳缓缓走到门外。
天气晴朗,几朵白云悠闲地飘来飘去,微风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桂花香,让人心神平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坐着轿子往大兴宫方向去。
朝会辰时一刻开始,在那之前,百官必须按职位高低列队,都察院纠察百官礼仪次序。
秦婳在殿外下轿,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进殿议政,其他官员一律站在殿外。
大兴殿威严肃穆,天花板绘制蟠龙圆案,地面铺制金砖,正中间设有象征皇权的金漆雕龙宝座和金漆雕龙屏风。
宝座前硬木架上摆放四个烧檀香用的香炉,此时正不断向外氤氲出淡淡的烟雾。
这里便是女帝平常举行朝会、召见官员、批阅奏章、举行宴筵的重要场所。
此时已经来了很多大臣,左相陈佳站在文官之首,她是皇太君的姐姐,君后的母亲,也是一等英国公,吏部尚书,七十岁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右相杜清月站在武官之首,任职五军统领,六十岁,身材高大,眼神平静。膝下没有女儿,只有一子,故而招上门媳妇,生了四个孙女两个外孙,为此常常被人诟病。
“三妹,你身体可还撑得住?”皇太女穿着金黄色朝服走过来,神色关切。
“要看朝会开多久。”秦婳笑了笑。
皇女们上朝既不站文官序列,也不站武官序列,而是站在御前位置。
很快外面传来礼官的声音:“皇上驾到!”
所有人三跪九叩礼,大喊“吾皇万岁”,直到女帝坐上金漆雕龙宝座,金口玉言“免礼平身”才缓缓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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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婳咬着牙挺直身体,可惜还是起不来。
女帝递给萧总管一个眼神,他立即搬了张椅子过去,还亲自把秦婳扶起来。
今日第一个议题是朝廷去年花费20万两银子修建的石桥,上个月竟然塌了,女帝责令顺亲王与刑部尚书调查真相。
石桥的事说完,石副统领站出来朗声说:“皇上,臣有事启奏。”
“但说无妨。”女帝悠悠然开口。
跑步比赛结束当天,石副统领把百姓汇报的冤情整理好,第二天上报统领。统领上报右丞相,右丞相拿到小朝会商讨。
最终其他另外五个案件交给刑部或者当地官府承办,唯独承恩伯女儿侵占民田的事情交给石副统领负责。
“臣查到承恩伯长女张秀芳侵占民田百亩,证据确凿,恳请皇上定夺。”
“承恩伯何在?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别告诉朕你对此毫不知情!”
“臣教女无方,罪该万死!”
承恩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她三十岁才生了对龙凤胎,正是张秀芳与柔少君。故而对他们极为宠爱,性子也养得无法无天。
“唉,可怜天下母父心,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刑部侍郎按律法去办。”女帝似乎想到二皇女,不由得叹息一声。
“臣遵旨。”刑部侍郎回道。
安槐国律例:侵占民田者,一亩笞十,十亩杖六十,五十亩徒一年,百亩徒两年。
也就是说,张秀芳要蹲两年监牢。
第三个议题终于提到云州洪灾,女帝抬眉问皇太女怎么看?
皇太女跟话本中写的一样,提议云州官府开仓放粮,至少保证灾民两个月口粮。这样他们才能到其他县找活干,不至于饿死。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秦婳站了起来,身体有些颤抖,不过终究是起来了。
“坐着说吧。”女帝蹙眉。
“多谢皇上,云州受灾百姓不是八万,而是整整八十万,此事户部尚书、工部侍郎最清楚!”秦婳说的事犹如一道惊雷,炸得整个朝堂的人都回不过神来。
八万跟八十万的差距,隔着天鉴啊!
“怎么回事?!”女帝大吼。
户部尚书郑舒涵,工部侍郎沈晓慧扑通跪下。
两人跟云州当地官员勾结,九万八千两银子拨款,只有八千用于河堤修建。
今年大雨连绵,不被冲垮才怪。
“皇上,微臣八月初九与各位同僚开小朝会,第一次得知云州有灾情,不知三殿下何出此言?”郑舒涵趴在地上大哭,圆润的身体快把朝服撑开了。
其实她贪污受贿多年,女帝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她把贪污所得跟女帝分账。
上头贪,下头也跟着贪。
为什么花20万修的石桥不到半年塌了?
还不是官员把银子都揣进兜里,真正用来修桥的钱不到三成,结果可想而知。
“皇上,微臣今日之前对云州的灾情完全不知情,求您明鉴啊。”沈晓慧也跟着大哭,她是沈贵君的母亲,女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
“秦婳,你可有证据?诬蔑朝廷大臣,哪怕是皇女朕也绝不轻饶!”
女帝很愤怒,一方面不愿承认自己被欺骗,另一方面秦婳的做法可谓孤注一掷。明明有很多法子解决,偏偏选最愚蠢的路!
她说这句话毫无疑问是在威胁,如果秦婳会看眼色,这个时候就应该把事情圆过去,等下了朝再汇报。
秦婳假装看不懂,继续大声道:“秘信就藏在沈大人家中,八十万灾民的生死她都能弃之不顾,真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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