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安陵容假装没有听清,甄嬛闻声回神,看向安陵容道:“没什么。”
“既没旁的事,我便先走了。”安陵容转身,继续往外走。
“陵容,我们,真的回不去从前了吗?”甄嬛的声音传来,安陵容一阵恍惚。
是啊,是回不去了吧,早就走出了两条路,怎么可能还回得去……
安陵容微微转头,瞧见罗汉床的小几上摆着一瓶新鲜的粉色百合,就与她上一世小产时的一样…
一样……安陵容轻笑了一声,那日的百合是新送来的,莫说一日,即便是再养上几日也是不会败的,可她小产后就不见了,那花里的依兰香,那样浓郁,她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那一刻,她也是想杀了自己,让自己一尸两命的吧……
安陵容微微侧头,并没有看向甄嬛,道:“如此,此后便形同陌路吧……”
说完转身,抬手推开了碎玉轩的门。
“小主。”菊青上前扶住了安陵容,安陵容才从晃神中醒来,一时间竟然差点儿没站稳,扶着菊青出了碎玉轩。
*
刚出了碎玉轩,就遇到了正急急忙忙往这边走来的小厦子,安陵容本以为他是来给甄嬛传话的,不想他却停在了安陵容的轿辇前。
“怎么了?”安陵容坐在轿辇上,起身看向小厦子问。
“回怡嫔娘娘,皇上正找您呢。”小厦子行了一礼开口。
“那便走吧。”安陵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倚了回去,轿辇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安陵容进了养心殿,就见皇上正坐在罗汉床上写着什么,神情十分落寞。
“皇上……”安陵容开口,皇上恍惚间似是听到纯元的声音,便开口道:“菀菀,你说,上天是不是还怪朕?”
安陵容听的清楚,却还是只当自己没有听到,又说:“皇上,您说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皇上像是此时才看清来人是谁,轻吸了一口气,朝着安陵容伸出了手。
“皇上。”安陵容走近,把手递了过去。
“容儿,你说,上天是不是在怪朕?”皇上拉着安陵容的手,目光认真,就像是一名等在宣判的信徒,只等着眼前的人给自己一个结果。
“此事怎么能怪皇上?是年妃没有轻重,才导致莞嫔小产的不是吗?”安陵容说着抬手抚向皇上的眉心,又道:“皇上,别难过,臣妾瞧着心疼。”
皇上握住安陵容伸过来的手,握在手心道:“不,是朕的错,是上天在怪朕,不然为何自朕登基后,朕没有一个孩子活着生下来?”
皇上说拿起安陵容的掌心覆住自己的眼睛,低着头,安陵容感觉到了掌心一片湿热。
安陵容看向皇上,眼前的这个男人,往日是那样的挺拔,如今,他却佝偻的身体,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安陵容的掌心,此时的他,应该没有把自己当作一国之君,只是一个又一次失去孩子的父亲吧。
“皇上说的不对,瑞嫔腹中的孩儿,一定能平安生下的。”安陵容刻意放柔了声音,皇上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安陵容心中暗想,定是皇上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脆弱流泪的样子,安陵容刚想转过身去,皇上突然将安陵容拥入怀中,良久,才听到他缓缓开口:
“容儿说的对,还有瑞嫔,瑞嫔一定能平安产下孩子的,对不对?”
皇上声音喑哑,却又满含期待。
“瑞嫔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安陵容说着轻轻抚了抚皇上的背,安陵容又感觉到自己的颈间也有了一片湿热。
此时的皇上,是脆弱的,自他登基起,他便连连失子,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他都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曾经也渴望过父母之爱,兄弟之谊,可,可那些人无一人在意过自己……
他便想着,若是自己成为那个最强的人,他们是不是就能施舍一些爱意给自己,可是没有……
即便是他当上了天子,依旧没有,他们说自己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世上除了柔则,再没有人爱过他…
就连甄嬛,也不理解自己,若是一个人爱自己,怎么能不理解自己的苦衷?
年妃有孕,前朝又有年家步步紧逼,他能怎么办?即便是他也期待这个孩子,可他是帝王,他又能怎么办?
可是,她为此不愿意见自己,她是怨自己的吧,怨自己即便已经是天子,却还是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感受到有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背,一下又一下,虽是无声无息,却又震耳欲聋……
曾几何时,他站在永和宫的门外,就看到过十四弟躺在永和宫的廊下小憩,额娘坐在一旁,一边给他打着扇子,一边就如现在一样轻轻抚着十四弟的背,哄他入睡…
而这种每个母亲都会做的事,他却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是谁说的记忆会随着时间而褪色?明明过去了那么久,他为何还记得那样清楚?他甚至都还记得那时那柄团扇上绣的是一簇兰花。
“容儿,给朕生个孩子,给朕生个孩子好不好?朕一定好好爱他,亲自教他读书写字,容儿,你一定会是一个爱孩子好母亲是不是?”皇上直了直身子,双手扶着安陵容肩膀,眼睛盯着她问。
安陵容被着突然而来的动作和话语惊的愣在那里,可还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容儿…”皇上再次拥安陵容入怀,语气哽咽,又喊了一声:“容儿…”
安陵容就任由他抱着,双手无聊,便继续抚着他的背…
安陵容陪着皇上在养心殿用了午膳,用膳间,皇上频频看向安陵容,安陵容一顿饭吃的都没什么味道,当真是让人不快。
午膳后,两人下了盘棋,安陵容棋是跟皇上学的,自然是次次赢不过他,从前经常在甄嬛与果郡王那里捞不着赢的臭棋篓子,只知道碾压安陵容…
“不对,不对,臣妾下错了,不是这里,臣妾要下这里…”安陵容悔棋,皇上只笑着看她,安陵容便择了另一处落下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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