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许子勉强与三十五岁的许山打成了平手,正当许山攒足力气撕拽着骑在自己身上的许子时,一直旁观的杨花走上前踢了许山一脚,并趁许山想要拽自己的衣角时死死的踩住了许山的手腕。
“杨花,这是我和许子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掺和,你现在松开脚,我保证不跟你计较,你要是给脸不要脸,可别怪我收拾完许子跟你不客气。”满腔怒火的许山大声威胁杨花,他的右手不断颤动着,想要拽住杨花的脚脖,撂倒杨花。
杨花听完大声笑了起来,她早已听惯了许山的狠话,同时也恨自己之前的胆小懦弱,便咬着牙加大了脚上的力量。
狭小的堂屋内顿时充满了许山杀猪般的惨叫声。
许家四周的邻居也早已习惯,之前还会跑到许家门前看看热闹,现在就当做是没有听到。
许山疼得直冒冷汗,赶忙向抡起拳头想揍自己的许子求饶:“许子,我错了,我不该打那个耧车的主意。我没有把耧车卖掉,我把它放到了你叔父家里。我、我是你阿翁啊,天底下哪有儿子打阿翁的,你饶我这一次吧。”
“饶你?我明明对你说过,这是我用一条胳膊做押注从别人家借的,你却还是想把它卖了换钱。你想我饶你,你可曾想着饶过我!你是我阿翁,我也是你儿子,天底下也没有阿翁希望儿子变残的道理。”许子说完,抡起的拳头毫不留情的落在了许山的身上和脸上。
动弹不得的许山时而大声怒骂许子、杨花,时而哭着向俩人求情。
许子不为所动,待到拳头变得酸疼时,才饶了许山。
鼻青脸肿的许山慢慢从地上爬起,一双倒三眼恶狠狠的盯着把拳头放到嘴边轻轻吹着的许子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杨花。
许子见许山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轻哼了一声后推搡着许山,让他和自己一起去许槐家里拿耧车。
杨花不放心,想要跟许子一起去。
“阿母,他好面子,肯定不会当着叔父的面说自己是被我打了。你要是真不放心,就想下办法帮我修修门。”许子说着,有些头疼的望着被许山砸了个大洞的房门。
杨花闻言点了点头,走到草堆边去挑一些韧性好的干草编成草绳,然后找块比较完整的木板把许山砸的洞堵上。
许山怕被别人嘲笑,抬起破烂的袖子捂住脸跟在许子的身后往许槐家里走。
许子本以为许槐会耍赖,没想到许槐不但痛快的把耧车还给了许子,还不停的在许子面前数落低着头的许山:“许子,你阿翁往我这放时,我就不想收,是他苦眉愁脸的告诉我说这是你用你家所有的积蓄买的,说你们家已经基本上没有了粮食,想要用这耧车换个活路,我才暂时替他保管。没想到,是他趁你和阿母去捉柞蚕时,砸坏了门偷的。”
许山听完跳着脚骂许槐血口喷人。
心平气和的许槐不理会恼羞成怒的许山,笑着把许子和耧车送出了家门。
没有走的许山上前拽住许槐的衣领,质问许槐为什么出卖自己。
许槐看着许山青一块、紫一块红肿的脸颊,想到了夏天池塘里“呱呱呱”乱叫的蛤蟆。他轻笑着掰开许山的手解释:“兄长,你都带着许子来我家了,我还怎么抵赖。你的眼光应该看长远一点,不能因为一个耧车,而耽误了大事。你老是激怒他们,等到你为许萱找好人家,他们肯定会从中作梗,反而浪费了你对许萱的一番呵护之意、父女之情。你要学着让他们相信你,相信你是真的对许萱好,相信你是真的为许萱考虑。”
许山听后动了动结了黄色痂皮的嘴唇,也怕许槐会问自己的脸是怎么回事,急忙继续用袖子捂住脸往家里走。
同时,一个脸色泛黄的妇人从许槐家破旧的院门后探出头,小声询问正得意笑着的许槐:“兄长的脸是怎么了?”
许槐难得好心情一次,笑着整理了一下被许山扯松了的衣领回答:“能有怎么回事,一看就是被揍了。”
妇人听完不自觉的瞥了瞥许槐,赶忙退回院子继续去洗衣服。
许子怕夜长梦多,直接推着耧车去了李家。
“云珠嫂嫂,你好好检查一下耧车,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许子说着把耧车交给宋云珠,目光时不时的瞥向站在李安君身旁的陈显,他看的出来俩人很亲近,双手不自觉的想要捂住破破烂烂的袖子。
宋云珠听完后绕着耧车看了一圈,笑着吩咐李安容把耧车推进西厢房南间放好,随后叫住想要离开的许子,让他先等一等。
许子有些意外,搓着手站在柴火堆旁等宋云珠从堂屋出来。
李无疾拉着李嫱跑到许子身旁,两个孩子好奇的仰着头打量许子。
许子把手放进嘴里做了个鬼脸,两个孩子尖叫了两声后大笑着往槐树下跑,然后躲到了帮许萱打水的李缓的身后。
张沅、李迎和李衍一起跟着李安君去了西夹间,脸色微红的李安君从枕头下拿出陈显送的木梳递给三个满脸羡慕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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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珠很快从房间里出来,她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布袋递给许子说:“许子,这里面是一百三十钱,你在我们家干了十四天的活,我留下了十钱算作你用耧车的钱。虽然你之前说过要用工钱换,但我也不能真的做个黑心的人。”
许子只觉得脑袋轰轰乱响,他本能的伸出手想要去拿布袋,却在即将碰到布袋时猛然清醒过来,红着脸愧疚的说自己不能要。
“有什么不能要的,这是你应得的,快接着吧,不然以后可不敢再让你给我们家干活了。”宋云珠说着把布袋交给走过来的李安容,让他再塞给许子。
许子和李安容不停的拉扯着,最终是李安容在巷子里拽住了许子,硬把布袋塞进许子的手中。
李安容在经过聚在一起聊天的邻居们时,听她们说吴周村的人已经把李杏花接走了,说那是个憨厚老实的男孩,李杏花跟着那人应该不会被磋磨。
“唉,杏花算是有了个好的着落,但桃花就不一定了。”
“她婶母,这话怎么说?”
刚才叹气的妇人抬头看了看从一旁经过的李安容轻声说:“我听别人说,桃花被李桐大母卖到了城里的大户人家做女婢。”
“李桐大母不是刚卖了地吗,怎么又会卖女孙呢?”
“没办法,她年纪大了,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这样也比让两个孩子落到她们的本家手里强。”
“那为什么不也为桃花找个夫家,虽然穷点,也比做女婢强。”
“你不了解,桃花没有杏花能吃苦,桃花长的好,做女婢的话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主家的公子们看中,到时候也算是熬出了头。”
……
李安容听着加快了步伐,不再去关注别人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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