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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 回信
    李安容走过去把堂屋门关上一扇,摘下斗笠笑着对宋云珠四人重复陈安世说过的话。

    宋云珠望着李安容、李安君以及李无疾期盼的眼神,柔声对众人讲:“既然可以写回信,那咱们今天先好好想想要写什么,明天让安容给咱们发竹简,每人写一片,当然也包括萱萱。”

    一直沉默着的许萱没想到宋云珠会提到自己,连忙支吾着说自己不会写字,不用给自己准备竹简。

    “二嫂嫂,那怎么行,兄长在信中还提到了你,你要是不给他回信,他可能会觉得你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你之前不是跟着安容学过写字吗,简单的写几个也行。”李安君边说边走过去挽住许萱的胳膊,笑着为许萱出主意。

    李无疾也走过来凑热闹讲:“婶母,我也不会写字,咱们两个可以一起用墨往竹片上摁手印。”

    “好,那就和无疾一起摁手印。”许萱大声笑着认同李无疾的说法。

    宋云珠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走到长案旁坐下,仔细看着竹简上的每一个字,心里开始思索怎么给李安河回信。

    雪依旧在下,重新盖住了陈安世在五井里各条巷子中留下的脚印。

    已经走到里门处的陈安世猛然察觉到手里拎着的布袋里还藏着两片竹简,赶忙翻出来蹙着眉瞧上面的地址,宁陵县柳河乡五井里仲己目李充。

    陈安世回头望着自己留下的一串脚印,认命般开始往回走,最终在敲错两家门后找到了李充家的位置,瞧见了腊日那天夜里见过的有些怕生的女孩。

    李衍撑着簦打开一条门缝,仔细打量着有些眼熟的陈安世,在接陈安世递过来竹简的刹那间想起他是李安容同门的叔父,垂下头不好意思的唤了声:“陈叔父。”

    (注:簦deng,类似于伞。)

    这声清脆的陈叔父瞬间把心情原本有些郁闷的陈安世逗笑,温润的笑声随着滚动的喉结溢出,飘散在沉静的积雪上。

    “你是安容兄长同门的叔父,我唤你一声叔父有什么不对吗?”李衍轻转了一下手中握着的木柄轻声质问。

    陈安世听着李衍的嗓音,想到了自己曾经在陈留县喝过的桂花酒,清爽而柔和。

    “没什么不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被你喊老了。”陈安世笑着逗了下李衍。

    李衍闻言皱起眉头瞧了瞧陈安世蓄的胡须,觉得他也没有那么老,看着和兄长李延寿的年岁相差不大。

    李衍接着瞧见堆在陈安世肩膀上的积雪,拉开院门把手中的簦递过去讲:“你先拿着,这是我的两个兄长在城里给我买的,可要记得还我。”

    “嗯,我会还你的。”本想拒绝的陈安世还是接过了李衍递过来的簦,雪花很快飘落在了李衍的乌发上。

    李衍感觉到脖子一凉,赶忙关上了院门,快步跑进东厨让田红夫看李长寿寄回来的家信。

    陈安世听着越来越远的“吱吱”脚步声,扬起嘴角摘掉头上的斗笠装进布袋里扛在背上,学刚才李衍的样子转动着木柄往巷子外走。

    田红夫只顾得看竹简上的内容,丝毫没有注意到落在李衍身上的雪。

    雪下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的傍晚才停下。

    收拾完家务的宋云珠、许萱唤上在院子中陪李无疾玩雪的李安容、李安君一起回堂屋给李安河写回信。

    李无疾闻言赶忙丢下手中的雪球,蹦跳着跟在李安君身后进了堂屋,拿过李安容递给自己的竹片,跺着脚等李安容把墨研好。

    雪天冷,墨不好研,李安容费了一阵功夫才研出些许墨水。

    宋云珠执毛笔开始往竹片上写字时,李无疾悄悄的把五根手指依次伸进砚台上,开心的往竹片上摁手印,丝毫没有察觉到原本灰色的袖口变成了墨色。

    注意到李无疾动作的李安容赶忙把李无疾的袖子往上卷了卷,希望李无疾待会儿可以少挨宋云珠两句骂。

    李安君凑上前去看宋云珠写的内容,宋云珠赶忙用袖子遮住并罕见的红了耳朵。

    许萱见状连忙把李安君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傻丫头,嫂嫂给兄长写的,岂是咱们这些外人能看的,你要真想看,一会儿,我给你看我写的。”

    李安君瞬间明白了许萱的意思,瞅了眼宋云珠如秋日里的山楂一样红透了的耳垂,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宋云珠瞥了眼倚在一起的许萱、李安君,把毛笔放在砚台边后吹了吹竹片上的字迹,重新审视一遍上面的内容:于雪中得信,妾甚欢喜。自君离家,妾尝数次于梦中见君,无疾亦是。妾托驿邮捎带百钱,望君于营中努力加餐饭。妾虽不敏,亦能顾家,望君勿挂勿念。

    “我写好了,你们快来写吧,等明天出了太阳,我和安容一起把信送到宋河亭去。”宋云珠说着握住自己写好的竹片腾出位置,让李安容坐下开始写。

    李安容赶忙拿起毛笔,认真的写下想要对李安河说的话:拜兄长在上,弟幸不辱兄长之托,家中俱安好。阿姊于数月前识弟之同门,此子性情温和、家世不在七科谪内,可为婿。伯母欲做媒于二嫂嫂、李缓兄长,然不知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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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七科谪是指秦汉时的一项法令,汉武帝时特指谪吏、赘婿、亡命之徒、商人、尝有市籍者、父母为市籍者、大父母为市籍者七类人,这七类人社会地位低下,可随时被征发到边疆充当戍卒或征发徭役,修建宫殿或者凿水池、挖河渠等。)

    紧接着是李安君,当李安君动笔时,宋云珠发现了李无疾的杰作,当即黑着脸把李无疾拉进东夹间训斥。

    “无疾,我对你说了多少次,冬天的衣服难洗、难干,让你爱惜些穿,你怎么就、就不听呢?”宋云珠揉着犯疼的脑袋无奈的对李无疾讲。

    李无疾垂下头用手揉着袖口处的墨水不说话。

    宋云珠也知道李无疾是想给李安河写信,她搂过李无疾轻声讲:“无疾,你也见过我和你姑姑、婶母纺布,容易不容易?”

    “阿母,不容易。”李无疾改用手指掐着袖口讲,脸上带着惊慌失措。

    宋云珠点了点李无疾的额头,接着继续说:“那你以后要不要爱惜自己的衣服?”

    “阿母,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李无疾说完搂住宋云珠的腰,眼泪不停的从眼角处冒了出来。

    宋云珠俯身用袖子擦着李无疾脸颊上的泪珠安慰他说:“好了,不要哭了。你是男子汉,怎么能够动不动就哭?咱们出去看你姑姑和婶母给你阿翁写信吧。”

    “嗯。”李无疾抽着鼻子跟宋云珠走出了东夹间,恰巧看到李安君和许萱换位置。

    李安君把写好的竹片拿给宋云珠看,在看到李无疾袖口处的墨水后,无奈的刮了刮李无疾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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