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门早已关闭,陈显也翻不过五井里与平安里之间丈高的土墙,只好留宿在李家。
李卿怕自己回去太晚会让家人担心,赶忙跟李家众人告别,陈显和李安容做伴把李卿送回了家。
清冷的月光照在寂静的巷子里,除了俩人急促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犬吠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紧张的陈显不停的东张西望,揉搓着双手紧跟在李安容身旁。
李安容见状也变的呼吸沉重起来,他在看到李家所在的巷子后,拉起陈显的胳膊拔腿就跑,利落的推开李家虚掩的院门,靠在门板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是有人在追你们吗?”宋云珠连忙走上前问。
李安容拍着胸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回答:“不、不是,是路上太、太静了。”
宋云珠随即明白俩人是被吓到,连忙和走过来的许萱一起安慰他们。
和李无疾一起跑着踩槐树影子的李安君听到后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后跑进东厨盛了水给李安容、陈显送去。
“多谢。”陈显边喝水边向李安君道谢,随后注意到了放在水井边的一截竹子。
李安君见陈显一直盯着竹子,右手勾着左边的袖子讲:“无疾刚才非要嫂嫂从东墙边的竹丛里砍的,他要拿着打槐树的影子,玩了一会儿后觉得没意思,就丢在那里了。”
陈显边听边点头,在把空了的碗递给李安容后,走到水井边拿起竹子耍了起来。
还在踩槐树影子的李无疾在听到竹叶的“簌簌”声后,连忙跑到宋云珠身边看陈显在月光下舞竹子。
竹子化作一把利剑,在陈显的右手中灵巧的来回转动,随着陈显身体的快速旋转刺破空气,发出“唰唰”的声响。
李无疾高兴的蹦了起来,吵闹着要宋云珠再给自己砍一根竹子。
宋云珠被吵的头疼,连忙又去砍了一截细竹交给李无疾,李无疾高兴的挥着竹子学陈显刚才的动作。
众人都被李无疾不伦不类的动作逗笑,陈显顺手把竹子交给李安容,耐心的指点着李无疾。
李安容随意的晃动着手中的竹子,感觉怎么都发不出那种“唰唰”声。
“安容,你用的力气小,需要手腕发力猛的刺出才可以。这是我跟我叔父学的,他之前在未央宫做卫士时,曾在空暇时跟别人学过舞剑。”陈显说着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叔父在他心里有很重的份量。
李安容按照陈显说的做了一遍,果真发出了锐利的“唰唰”声。
“安容…”
李安容回头看向眼眸中闪着亮光的李安君,笑着把竹子递给李安君。
李安君兴奋的照李安容刚才的动作耍了起来,仿佛此时的自己是一个匡扶正义的游侠。
许萱看着眼前的情景,转身向宋云珠告辞,独自一人踏着月光返回自己冷清的小院。
这边的热闹持续了许久,宋云珠见圆月越升越高,连忙让缠着陈显的李无疾回房睡觉。
“无疾听话,你陈叔父明天还要去乡塾,不能睡的太晚。等过几天,再让你四叔父请他过来好不好?”先前一直凑热闹的李安君连忙扔下手中的竹子,轻声劝撅着嘴不愿意的李无疾。
李无疾闻言,抬起头看向李安容。
李安容扬起嘴角笑着点头,答应李无疾会让陈显经常到李家来做客。
如了愿的李无疾蹦蹦跳跳的跟着宋云珠、李安君回了房。
月光洒落了一夜,在东边的启明星升起时,落入了西边的地平线。
“咚咚咚”的拍门声打破了巷子的宁静,有邻居咒骂着打开院门,探出头去瞧是谁在清早敲李家的院门。
于此同时,充满活力的李安君和打着哈欠的许萱一同打开了院门,俩人好奇的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年轻男人。
“请问这是李安容家吗?”表情严肃的年轻男人朗声问。
李安君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院子对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讲:“安容还未起,你是来找陈显兄长的吗?”
“我是来寻陈显的,我是他的叔父陈安世。他昨夜未归,他的阿翁、阿母怕他会太叨扰你们,便让我一早寻他家去。”年轻男人说着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在夸李安君是个聪明的女子。
李安君和许萱听后连忙请陈安世进院子里等。
陈安世见院子中再无他人,觉得自己进去不方便,笑着请李安君和许萱把陈显喊出来即可。
李安君和许萱点头答应,俩人给陈安世留了院门后,共同转身离去。
良久后,收拾妥当的李安容和陈显一同走到了院门前,李安容恭敬的向陈安世道歉:“陈叔父,昨天结束的晚,误了时间,导致陈显没能回家,让你们担心了。”
陈安世笑着让李安容不要在意,随后领着陈显往家里走。
陈显边走边对陈安世讲在李家发生的事情,讲李家人之间的趣事。
“哦,你同门的兄长今年也去了陈留县服役,听你说的名字,我好像记得曾经与他的兄长在驿站住在同一间房过。原来,那天和李婴在里门处遇到的那两个“假男人”是你同门的两位嫂嫂啊!”陈安世皱起英气的眉毛回忆着往事,怪不得刚才觉得那个打哈欠的漂亮妇人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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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显听的有点懵,赶忙追问自己听不懂的后半部分。
陈安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了下陈显的脑壳,让他一个小孩子不要打听大人的事情。
“叔父,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十五岁了。”不服气的陈显挺起胸膛反驳。
陈安世看了眼比自己低一头的毛头小子,十分轻松的拿捏陈显说:“哦,十五岁了吗?是大人了吗?那我回到家就让阿翁、兄长他们为你说亲吧,我见李家的女儿很聪慧,不如让你阿母来提亲。相看来、相看去,还挺麻烦的。”
陈显赶忙求饶,回想起昨天李安君向宋云珠撒娇的样子,耸着肩膀喃喃自语:“她是聪慧,可完全就像个小孩子。”
“啊,你说什么?”陈安世俯身问。
陈显连忙摇头,说自己什么也没说。
陈安世不再追问,在把陈显送回家后,不顾陈显的哀求转身离开。
笑着送陈安世离开的胖妇人随即换上怒气冲冲的表情,踮起脚尖揪住陈显的耳朵大声训斥:“你个小子,不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你知道我和你阿翁有多担心吗?”
“阿母,我错了,下次一定改。”陈显连连哀求,可怜兮兮的请在一旁看热闹的陈充国替自己求情。
陈充国抬眼看了下东边的云霞,拍了拍身上的麻色直裾去东厨烧水。
“阿翁、阿翁,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不救救我吗?”
“看你说的,她是你阿母,又不会害你,救什么救?正儿,你使劲儿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大不了今天不去乡塾。”陈充国停在东厨门前转身说。
赵正儿闻言松开了陈显的耳朵,揉着发疼的手指瞪了陈显一眼。
陈显赔着笑让赵正儿和陈充国回堂屋休息,自己殷勤的去东厨烧水、准备朝食。
五六日后,征发徭夫的消息的打破了柳河乡往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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