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不散。
盛弈抱着猫穿行于京城最破落的地方。
他穿着华贵的衣衫,高高的发冠闪着金属的光泽,锋利而冰冷。
他的身后跟着官员、侍卫、奴才,做的是体察民意的事情,端的是不近人情的模样。
百姓无声闪躲。
腐烂恶臭的味道、尖锐响亮的婴啼、肮脏发霉的地面。
“喵——”
建安帝总是把他派到这种地方做事,希望这些艰难困苦的百姓能够唤醒盛弈的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盛弈嘴角勾起。
人总是以己度人的,建安帝年轻的时候或许因为恻隐之心产生过这样的理想,然而盛弈根本没有这种奢侈的情感。
他能够猜到建安帝的大部分用意,却依旧不改作风,事情照办不误,无用的人和事丝毫不入心。
盛弈可以对圣上示弱、也懂得礼贤下士,但是在这种无用的事情上,他不屑于伪装自己,哪怕这是建安帝期望的。
困苦滋生恶。
富贵壮大恶。
盛弈本就是伴随着恶而长大的人,如果没有恨的动力,他根本坚持不下来 ,既然当时没有人拯救他,现在他也不会去拯救别人。
有那么多人活在痛苦和贫困中,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街边,几个瘦骨伶仃的小孩儿争抢着一个发烂的果子,盛弈目不斜视地穿过。
优胜劣汰,有本事的人自然能从厄运中挣扎出来。
如果他是皇帝,这些就是他的百姓,但是他需要的是强大的百姓,而非等待救援的弱民。
可是沈雨茗不这么想,她认为盛弈太严苛了,对待任何事情都显得刻薄而无情,这是他们经常产生分歧的根源。
猫瞳敏锐,雪团在盛弈的怀中不停地扭动着身体。
“地上脏,小雪团听话。”
一旁的下人连忙奉上新鲜的肉块儿,哄着它安静下来。
盛弈点了点猫的鼻头,“是不是吓到了?”
“是我不好,下次不带你来这里了。”
这么肮脏的地方本就不适合它,是他太寂寞了,不然也不会带着它过来。
雪团发出哼哼的声音,闭上了眼睛。
盛弈抚摸着它柔软的毛皮,放缓了脚步。
自从有了雪团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那些蛇了。
它不喜欢那个味道。
——
沈若云“逃”了出来。
当柳梦溪拉着她跑出去的那一刻,她感到手腕上温热的触感,带着微汗的黏腻,是很真实的感觉。
新生的头发肆意地飞舞。
沈若云的心在狂跳。
热风灌入衣服,肌肤战栗着。
这样的感觉她只对两个人产生过,一个是陆存,另一个就是柳梦溪。
前者是因为畏惧。
沈若云知道这场逃跑是一场表演,沈雨茗的人怎么可能追不上他们呢?
无所谓了。
她现在是这样的糊涂,不想去追究。
她既然这样糊涂,他们也别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随他们猜吧。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会经常过来的。”
柳梦溪不想遵从沈雨茗的意思和沈若云住在一起,再说了,这也不符合他恋慕临安王妃的形象。
沈若云用迷蒙的眼睛看着柳梦溪,眼中透着一丝委屈。
“公子,你不要我了吗?”
她受够了在王府的憋屈日子,既然沈雨茗给她送来了柳梦溪,那就别怪她在他身上找乐子。
前世柳梦溪不愿意和她过日子,今生她偏要他过来,不管他愿不愿意。
丰业路这宅子不错,她瞧着很喜欢。
她要在这里快活。
说着,沈若云伸手抚摸柳梦溪的脸。
哪有这么好的事,用过她就走,急着去给沈雨茗表心意吗?
别推开她,她真的会发疯的。
——
沈雪禾埋在陆存的怀抱里,听他给自己念书。
他的声音很好听,不高不低,吐字清晰,带着韵律感,让她联想到玉石碰撞的声音。
“再重复一遍。”
“娘子,我已经重复三遍了。”
“我刚刚喂你吃水果,少听了一遍,没记住。”
陆存笑了,伸手去刮她的鼻子。
哪有这样学习的,儿戏一般。
沈雪禾拍了拍他的胸膛,“你别笑,你一笑你的胸膛就在动。”
他一动,她枕在上面的脸都在颤,头发扫的耳后根痒痒的。
这么一想,沈雪禾又伸出手指戳了戳。
“继续念。”
念什么念。
她又是摸又是戳的,这谁还有心思念书啊。
陆存放下书本开始亲她。
她瞪着眼。
他捂住她的眼。
漫长的亲吻过后,沈雪禾神色愈发恼怒了,眼睛还湿润着。
他现在毫不掩饰了是吗,贪婪!
“相公,你就是不想让我考好是吧,让你给我念个书就这么难吗?”
“再过两个月我就要考试了,不帮我就算了还打扰我,我不合格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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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是自己的考试就是不着急。”
“你还是当人家老师的,真是不修师德。”
陆存见她的红唇一张一合,笑着说道:“是你先挑逗我的。”
“再说了,我是砚儿的老师,又不是你的老师。”
要是砚儿像她一般,他早就不教了。
在陆存看来,休息时应该好好休息,学习时就应该专心学习,哪有在他怀里学习的道理,这不就是借着学习之名来增添闺房之乐的吗?
这般想着,他伸手碰了碰她的唇,“你要是开心的话,唤我老师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刚落,陆存的眼神微妙了起来。
嗯……她是不是就想玩儿这个?
这么玩儿,他就有很多别的想法了。
沈雪禾气的打他,“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不要你这样的老师。”
说起老师,沈雪禾想起来明日的拜师礼,心情又好了起来。
“相公,你确定圣上明天不会来?我听说陛下很喜欢砚儿的。”
刚刚还在闺房之乐,怎么就突然提到圣上了。
陆存按下自己的躁动。
“你放心吧,他肯定不会来的。”
建安帝是喜欢盛砚,但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临安王府过多的荣宠,太子至今还没有废呢,可见他对盛弈并不满意。
一个普通皇孙的拜师礼,哪里能劳得圣上亲临呢!
闻言,沈雪禾心里既是放松又是不满,“他不来,那就不是真的喜欢。”
拜师礼都不来,可见坊间传闻不真。
陆存没有为建安帝解释什么,如果真的特别喜欢,确实是不会权衡这么多的。
沈雪禾叹道:“又要见到盛弈了,他可真烦。”
拜师礼,向人拜师,通常是迁就老师的喜好,往往在老师家中进行。
盛砚的拜师礼自然是在陆府。
沈雪禾再次躺下去,无聊的在陆存身上画圈圈。
陆存的眼睛闪了闪,娘子或许没注意到,她每次提到盛弈的时候,态度都很自然。
她对待任何人都很自然,但是这个自然是不一样的。
非要描述的话,大约是厌恶中……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自己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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