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那晚的月光，贱女跟在阿爹身后来到了后山自家菜园里。

    只见阿爹将手里的包袱粗鲁的扔在地上，包袱里又传来几声细微的哭声。

    大概是被摔疼了。

    但是，听得出，那声音已经非常虚弱，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抗争。

    从出生到现在，这个可怜的婴儿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更别说是奶水了。

    “别哭了，没用的，你投胎投错了人家，我们家不喜欢女娃，下次长点眼，不要再来了，再来还是这个下场。”

    阿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铁锹就在一块空的地里挖坑。

    贱女瞬间便明白，阿爹这是要将妹妹埋掉。

    “你就在这里吧，这里啊还有好几个你的姐姐们呢，有她们陪着你也不会害怕。”

    阿爹三下五除二就挖好了一个深坑，然后将包袱扔了进去，几铁锨土就将坑给填平，最后还不忘将上面的土压平。

    或许是嫌晦气，阿爹并没有停留半分钟，迅速离开，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贱女这个时候才敢从旁边的庄稼地里出来，她跪在地上，用手开始拼命的挖土。

    还好，阿爹压的并不结实，埋的也不深。

    很快她就挖到了那个包袱，然后在里面看到了紧闭眼睛，脸上还有血渍的小小的婴儿。

    她的妹妹。

    她脸色有些发紫，应该是被闷的。

    不过好在还有气，慢慢的，她在贱女怀里有了动静，最后终于再次有了哭声。

    “乖，不要哭了，万一把阿爹引来就完蛋了。”

    “我是姐姐，你的姐姐。”

    贱女在黑夜的荒地里逗弄了一阵妹妹，她似乎听到了这空地上似乎有很多很多婴儿的哭声，她们都是她的妹妹。

    那晚，她最终偷偷将妹妹带回了家中，因为她根本就想不到其他办法，在他们那里，女娃娃是没人要的，她送都送不出去。

    到家的时候她原本还十分害怕自己和妹妹被发现，但是，当她进门之后她发现家里的灯已经熄了，看样子，阿爹阿娘已经休息。

    贱女带着妹妹回到了锅屋旁边的一间狭小破烂的房间，没错，那正是贱女自己的房间。

    从她不到三岁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

    因为每一年阿娘都会大肚子，她自然不会带着贱女一起睡。

    “住在锅屋旁边干活方便。”

    这也是阿爹阿娘让她住在这里的初衷。

    自从她能够包揽家里的一切活计，阿爹阿娘就很少进厨房，更不会进自己的小破屋。

    以前，她总是因此而感觉到伤心失落，但是，今天她却感觉到无比高兴。

    她的小破屋不正好能藏妹妹吗。

    小孩子的想法还是太过简单，她觉得万无一失的办法其实却漏洞百出。

    一个活物，更何况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她如何能藏得住呢？

    藏得了一时又怎能藏得了一辈子？

    妹妹很乖，基本不哭不闹，即便哭也非常微弱，几乎听不到。

    贱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晚哭的太久哭坏了嗓子，还是被闷太久的原因。

    不过，这倒是避免了被阿爹阿娘发现。

    阿娘坐月子，需要吃好的。

    贱女总是偷偷将小米粥熬出来的小米油留下一小碗，这就足够妹妹吃饱喝足。

    几天后，妹妹睁开了眼睛，她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看的贱女心里软软的。

    怀里这个软软的小小的婴儿居然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你不要像姐姐一样叫贱女这样的名字，你就叫乐乐。姐姐希望长大以后得你能够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贱女甚至开始想象长大以后她和妹妹一起的欢乐时光。

    然而，这欢乐时光真的只出现在了贱女的想象中，从未实现，

    因为，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妹妹还是被发现。

    她看着阿爹粗鲁的从自己的小破屋里将妹妹抓在手里，她就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情景。

    “你是活够了吗，居然背着我做这样的事！”

    “阿爹，她是妹妹，你的亲生孩子，我能养活她的，不需要你和阿娘管的。求求你，留下她吧。”

    贱女抱着阿爹的腿苦苦哀求。

    阿爹一脚将贱女踹到了灶台边，坚硬的灶台撞击着贱女皮包骨头的小身板，她疼的直冒汗。

    可是，她却连哀嚎都来不及，她趴着上前继续抱住阿爹的腿：“阿爹，你看她都长这么大了，留下她好不好，以后她长大了也能像我一样帮家里干活，我保证，我会好好带她，教她，以后家里所有的活我们都包了。”

    “滚！”

    “不用我管？说的轻巧，吃的喝的不都是老子的，不值钱的玩意儿都不如养一头猪呢。”

    “不要给我说些没用的，你胆子挺大啊，居然敢跟踪老子，把她给挖出来，你就不怕我把你俩一起埋了。”

    阿爹是铁了心的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贱女当然不明白，阿爹看到那个被自己埋掉本应该腐烂在土里，只剩下一副白骨的孩子活生生出现在自己家的时候，那种恐惧，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吓死。

    所以，他绝对不会留这个孩子。

    贱女见阿爹无动于衷，她看到一晃而过的阿娘，其实阿娘早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只是瞟了一眼，甚至连阿爹手里的孩子都懒得看上一眼，就转身回了屋。

    贱女没有再去求阿娘，因为她的转身离去已经说明了一切。

    贱女绝望了，她不再哀求，也不再哭泣，她就那样盯着阿爹手里的妹妹。

    妹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贱女，看着这个她从出生到现在唯一熟悉的人。

    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灶台上，锅盖冒出白雾，贱女烧来准备烫猪食的水开了。

    雾气掀动着锅盖，锅盖上下一开一合撞击着锅沿发出砰砰的声响。

    贱女看到阿爹的目光看向了锅台，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几乎疯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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