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篱给丁雅云送了拜帖,邀请她到家中坐坐。
那杀手里的一批人是不是丁雅云派来的,姜篱觉得是,但也不能说就一定是,毕竟没有直接证据。
但这不重要,她只是邀请丁雅云来做客。
而另一批人是谁派来,就需要一点时间破案,道长心细如发,可以从很多方面探查出蛛丝马迹。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大师父告诉她,另外一拨人来自光州李府,被姜篱破案破出的一个遗留。
哦,原来是当初到石门县监督洪水被困在考院三天,后因菩提莲寺的案子被揭露受贿的李大人。
他不是应该流放了吗?
这些事,姜篱没多耗费心力去想,写好拜帖,约定了明日巳时约这二人见面。
收到拜帖的丁雅云,一整日都心神不宁。
姜篱还活着,这就意味着到现在还未回来的家丁暗杀失败了。
但若是那样,姜篱应该带着官兵找来将她抓走才是,怎么还会给她送拜帖?
她本不想去的,可内心深处,又很想去看看那贱人生活的环境有多简陋不堪,想看姜篱多不如自己。
就这样惊惊惶惶地又熬过一夜。
醒来仍不见家丁回来!
丁雅云捏着拳头给自己打气,没事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活人没回,死人也没抬来不是吗?也许是家丁还未寻到下手的好机会,她不能先阵脚大乱。
给自己洗脑成功后,丁雅云特意从箱子里拿出了自己的看家宝贝,一条湘云蝉翼纱裙,质地薄如蝉翼又有绸的丝滑,呈现出一种如皓月般淡雅而朦胧的色泽,行走间,裙上仿佛缭绕着一层淡淡的云雾,丝丝缕缕,如梦如幻,似有一朵轻盈的云彩在缓缓流转。
湘云蝉翼纱在京城万金难求,不少世家大族家的夫人小姐,排上两年队才有资格进入拍卖发布会进行竞价,若不是有王爷与国公府六小姐定亲的消息传到老板耳中,还不见得能抢占先机。
抹粉,点妆,繁复的衣饰,只需搭配一支简素的东珠金步摇,就可以将她衬得美丽动人,风华绝代。
今日她就要让那土鳖看看什么叫京城里的极致富贵。
想跟她抢殿下,没门!
一路颠簸,将将在巳时前准点到达姜篱居住的小院。
丁雅云整理好仪容下了马车,目光扫过眼前普通矮小的茅屋,眼底显出几分鄙夷。
正要让丫鬟去叫门,却见对面路边徐徐停下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一道身影。
丁雅云的心咯噔一下。
“表……”
表舅父怎么也来了?
她快步走上去,当李天赐站定身形甫一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丁雅云,浓眉一皱。
这表外甥女怎么也在这?
“你怎么在这?”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惊呼道。
随即,丁雅云压低声量急急道,“表舅父你捡回一条命,不该躲在家里低调行事吗,你怎么敢冒头啊……”
说到这,她眸光一转,突然明白为何表舅父前夜不愿帮她了。
冷哼一声,讥讽道,“原来表舅父已经被她收买,我娘真是有眼无珠,帮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李天赐愕然,他怎么就白眼狼了?
前夜他决定复仇,决定一人扛下所有,也是为了报答国公府的恩情将丁雅云从复仇事件中栽出去。
两天过去,派出去的老厮和杀手都没有回来,又收到姜篱送来的拜帖,他猜测自己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今日应约而来也不是没有做准备,附近还有他带来的一批人蹲守呢,那日杀不了姜篱,今日怎么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这还不够意思,还要被骂白眼狼?
一个晚辈骂长辈跟骂孙子一样,即便是欠国公府一条命,那也是欠表姐,表姐夫的,何时轮到这小丫头片子喋喋不休,她以为她是谁?
他亦一甩袍袖,斥责道,“好心没好报,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把自为,你来干什么?就你这脑子,还想跟那做个县令的女子斗?”
丁雅云现在就不能听姜篱一点好,表舅父当街拿她跟那土鳖相比,还将她贬得一文不值,她怎么受得了这些?
皱眉,颐指气使道,“我比不过他?我爹是国公爷,她这个县令见着我爹也得三拜九叩,她算什么东西,我现在就进去给她三巴掌,你看看她敢不敢吭声?!”
丁雅云说罢就要走,院门却在这时先一步打开。
春翘目光在那剑拔弩张的二人面上扫过,随后礼貌福身,“二位贵客,我家小姐已经久候多时,还请二位随奴婢来。”
丁雅云冷哼一声,领着丫鬟大摇大摆,推开春翘踏入院中。
而身后的李天赐,听完春翘说话,脚步突然一顿,心底起了一丝疑。
听那丫鬟说,他和丁雅云都是被邀请来的?
他还以为丁雅云是被嫉妒冲昏头脑,等不及他的消息非得来找姜篱麻烦,自己寻来的呢!
怎么会这么巧,就只把他二人请来了?
“李老爷,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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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突然地提醒,好似平白来的一巴掌的,打散了李天赐心底隐隐升起的一个阴谋的雏形。
差一点,他就想明白了,但现在思绪全乱,无从理清。
他抻长了脖颈往小院里打量,最是普通的农家院,一排民房,一棵遮阴的大树,树下一口水井摆放着座椅。
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想来应该没什么不妥,即便有,大不了鱼死网破。
李天赐敛衽迈步走入,每走一步,眼睛就恨不得观察十八个方向,盯着院墙,路边,花草盆栽,木器坛罐,想要发现一处经历过打斗的痕迹。
没有没有,哪哪都没有,地上没有血迹,木具没有刀痕,坛坛罐罐没有搬动过的痕迹,花草也没有异常的歪斜。
正所谓的草蛇灰线必有痕迹。
怎么这院子里看不到任何的异常,难道说,他派出去两天的杀手还未寻到机会动手?
“李老爷!”
一道陌生的笑语在侧前方响起。
李天赐急忙转项回头,不知何时,姜篱已经站在树下,手中捧着一只青瓷壶,笑吟吟地看着他。
“哦,姜县丞,许久不见。”
“李老爷客气了,如今哪还有什么姜县丞,都是与李老爷一样的同道中人。”
李天赐闻言凝眉,同道中人?这是在戳他的肺管子,还是为拉拢他给台阶?
“姜县丞自谦了,百姓见着你还得称一声姜大人,老夫可不敢高攀呐。”
一旁的丁雅云一脸黑线,看他们虚与委蛇寒暄,而自己却明显被忽略,难道说这个姜篱把表舅父请来,就是为了冷落她,给她下马威的?
哼,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丁雅云懒理他们闲扯,自顾自坐下,朝丫鬟示意,品茗润嗓。
等她将心思再转移到他们聊的话题上时,发现自己就像上了一节夫子的科技课,她只是弯腰捡了一支笔,再抬头,就已经听不懂了。
李天赐笑得狷狂,“原来如此,姜大人将我请来是想合伙做生意?你现在才明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的深意,哎……虽然是晚了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救,实不相瞒,铜沙一事并非我一人说的算,姜大人莫要为难老夫了。”
你就说丁雅云懵不懵吧,什么铜沙?什么合作?怎么就聊到这些事上来了!
姜篱淡笑,“李老爷是不信我的诚心?”
李天赐心想,如何相信呢,你可是害得我倾家荡产险些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我信你想跟我合作,还不如信你再给官府做线人呢,我只是落马了,不是傻!
丁雅云怒斥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姜篱,你叫我来,就是让我看你跟我表舅……”
话说到这猛地顿住。
“什么表舅?”姜篱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瞟了一眼脸色微凝的李天赐。
哦,原来他们是这层关系啊,那么她就明白了,是什么人可以让李天赐逃出生天,而李天赐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找她寻仇。
丁雅云挺了挺腰身,冷脸道,“口误,没有什么表舅,我问你,你就我和这位老爷请来究竟想干什么?我既赴约,你却将我冷落在旁,这就是你姜大人的待客之道吗?今日你不给我说个子丑寅卯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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