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往北逃的男人，神奇地出现在了南边的公路旁，两侧还有大片的玫瑰园。
显然，这是对方精心挑选的地点。
亦是精心筹划的剧本。
“愿意和我聊聊吗？”男人优雅倾身，在对面十几管枪口下悠然自若，“我想邀请你参观一下这里的玫瑰园，我亲手种的。”
闻玖冷眼看他，没说话。
顾洵遗憾地叹了口气，懒懒倚靠车身，说道：“看来我们只能站在这里聊了。”
闻玖抬手，子弹上膛。
顾洵勾唇笑了出来，不遮不挡，手里甚至没拿任何武器。
他说：“你可以开枪。只有你开枪，我不会躲。”
“只有你。”
话落，十名保镖持枪站立，枪口对准其余人，两方僵持。
青枫上前一步将人护在身后，却见闻玖从身后走出来，一步步向前。
少年站在光里，影子映在地面，黑色的枪悬在光与影之间。
顾洵眼里的笑意更深，他像是没看见一般，问他：“你知道宋时君么？”
闻玖脚步一顿。
监听室，正在记录对话信息的人停笔，在一众领导中看向眉目温沉的陆局。
此时沈千山已经带队出发前往指定地点，天亮时分，封愿将准时和目标人物会面。
这时候，顾洵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名字？
“看来是知道了。”顾洵冷嘲，“他身上的罪孽丝毫不比我少，满手血腥，却因一个人，便妄想离开这里，多可笑？”
闻玖蹙眉：“他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那不是他的错，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抹黑他。”
顾洵轻声呢喃：“你惯是会宽恕旁人。”
“他不是旁人。”
顾洵哂笑：“那如果他做的事，和他父亲一样呢？”
闻玖后背发寒，直觉告诉他不要再深究下去，可他还是问了。
“你什么意思？”
顾洵不答反问：“他怎么和你们说的？赎罪？”
陆行蹙眉，立刻吩咐道：“通知沈队，先救人！”
封愿早就已经暴露！
可既然如此，对方又为什么要安排他接下这次任务？
陆行屈指敲了敲桌面，频率越来越快，直到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脑海中的念头和男人的声音重合。
“你知道他这些年为了潜伏，杀了多少线人吗？”
“你知道他的双手，浸泡过多少无辜生命的血吗？”
“你知道，他身上背负的罪孽有多重么？”
顾洵抬眸，一直望进少年清澈的眼底，吐出的字句，足以击溃任何一个人的内心。
陆行猛地起身，各领导和负责人也纷纷站立。
两分钟后，陆行站在卫星监控屏前，声音在各组通讯通道里响起，像是拉长的警报，尖锐刺耳——
“各部门注意！行动取消！重复！行动立刻取消！”
“那批货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买方！！！”
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封愿入局，引警方和特种部队入局的饵，目的就是为了埋葬所有人。
“不，那批货是真的。”在二十几道目光的注视下，沈千山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那些人都是冷血而疯狂的疯子，他们清楚击杀封愿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愿意豁出去赌。”
“我想，目标人物应该正和封愿坐在一起，且很期望看到即将发生的场景。”
“我们不能退。”
沈千山根据对方的思路分析，沉声：
“拿到游戏入场券后，一旦有玩家退出，操控这场游戏的人会做出什么，剩余的玩家会面临什么，我们都无法想象。”
陆行气狠了，他就知道沈家这小子难管：“你管这叫游戏？！”
“对，游戏。”
沈千山看向窗外黑沉的远山，像是一只张开巨翼的狰狞巨兽，黑暗笼罩之处，尸骨无存。
“以命为赌注的游戏。”
通讯通道里，气氛沉默压抑。
任怀忠叹了口气，道：“现在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各组的刑警和特警都埋伏在山路必经段，此时行动，定会打草惊蛇。
……
“你早就知道！”
过往被揭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口和难以承受的真相，令人绝望，让人窒息。
闻玖声音都在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杀了他？！”
双手沾染罪孽，清醒地看着自己离正道渐行渐远，想要赎罪，却不可避免地背负更多，闻玖光是想想都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而这样的生活封愿过了十年！
结局依然是无解！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顾洵笑他天真，“看着从泥沼里爬出来，干干净净的人重新跌入泥潭，步步深陷，直到沦为同样的怪物，直到再也走不出来。”
“这种感觉，很令人兴奋不是吗？”
男人神色疯狂，“他若是知道自己多年的付出和隐忍都成了笑话，表情一定很精彩！”
砰！
子弹撕裂血肉，痛意让男人瞬间被冷汗浸透，可眼底的神色却越来越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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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洵抬手捂住左肩的贯穿伤，朝闻玖步步靠近。
冷声逼问道：“你心疼他？”
“那样一个疯子，不伦不类的怪物，也值得你心疼？”顾洵嘲讽道，“你的同情心，未免太泛滥了些！”
闻玖扣下扳机，力道震得他手腕发麻，不得不改为双手持枪。
冷汗从他精致惨白的脸颊滑落，却不见半点泪珠。
痛到麻木的大脑反而越发清醒，闻玖漆黑的瞳孔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嫉妒。”
“对，我嫉妒！”少年的转变让顾洵笑得更加疯狂，“我嫉妒的快要疯了！”
“我就是不想让他好过，你心疼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要全部毁掉！”
“他想要赎罪，我偏不让他如愿！”
“他想要自由，我偏要用一条条人命，堵上所有出口！”
“他本就该烂在这里！”顾洵恶毒地诅咒，“永远烂在这里！！”
砰！砰！砰！
左臂，右肩，右腿，枪声在空旷的玫瑰园回荡，男人终于卸了力道，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看向闻玖的眼神却越来越痴迷，隐隐还带着目标达成的快意。
浓重的血腥味和满地的血，让青枫都有些头皮发麻。
谁都没有想到，看起来娇软且毫无杀伤力的闻玖，出手会那么干脆利落。
但也该……到此为止了。
青枫无声叹了口气，上前劝道：“嫂子，剩下的交给我们。”
再打下去，这个人就要死了。
他可舍不得脏了嫂子的手。
闻玖侧身看他一眼，这一眼，成功让青枫僵在原地。
闻玖走近，枪口上挑，抬起顾洵的下巴，鲜血滑落，身体不可避免地沾染他的血。
顾洵薄唇轻挑，低低地笑了一声。
爱上闻玖的感觉，就仿佛自己在不受控制地向前狂奔，明知前面是悬崖，却根本停不下来。
从前世他看见少年入海、心跳失控的那刻起，达摩克斯剑就已然悬在了头顶。
迟来一世，仍旧注定落下。
顾洵抬手，用自己的血染红他的手腕，握住，忍痛缓慢地将枪口移至自己眉心。
笑的又疯又狠：“开、枪。”
如果终其所有，都不能在你心里占据一席之地，那我便用自己的血，弄脏你的手。
用这条贱命，换你这颗干净纯粹的心。
“不是想要我死吗？开枪。”顾洵哑声催促道，“我满足你。”
青枫：“嫂子！别听他的，他就是在故意刺激你！”
“你以为我不敢吗？”闻玖仿若未闻，枪口死死抵在他眉心，“你这种人，才应该永远烂在这里！”
“我早就烂了！”
顾洵颤抖着极力去够闻玖的手，迫使他扣下扳机，双目猩红，“早就烂在了裴家！”
“这颗心脏都是腐坏的！恶臭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开枪！杀死我！”
“不杀我，怎么给封愿报仇？！怎么给你自己报仇？！”
“来啊！！！”
闻玖唇色惨白，瞳孔却越来越漆黑，眼前的画面忽然扭曲了一瞬，耳边青枫焦急的喊声逐渐迷糊。
无论是顾洵用力握紧的手，还是青枫试图将他掰开的动作，都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
砰的一声枪响，眼神彻底失焦。
瞳孔深处，倒映出满目的红，和男人惊愕不甘的眼神。
混着血，带着恨。
复杂到闻玖怎么也看不懂。
耳边似乎有人唱——
“向来心是看客心
奈何人是剧中人
我本满身风尘
岂敢追问
此情有几分醉 几分真”
台上的伶人莲步走近，指尖隔着时空轻点男人眉心，无奈轻叹：
“本是看戏人 却入戏太深”
戏腔停罢，天地间，刹那寂静。
一双手温柔地，擦去他手背的血迹，将他拥进怀里。
熟悉冷冽的气息，将少年裹了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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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顾洵杀青，见者有份啊，请随香蕉皮、瓜皮、鸡jiojio，以及免费小礼物一份～
《伶人》舞台见121章，那时专门描写了一场配角的舞台，一是正衬，二是伏笔。
明天应该就能结束了！回家！带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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