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母是十分老道的,分辨出客人是来干什么的算是她们的入门本事,这样才能第一时间安排对应的人来接应;若是过来听曲儿赏舞睡姑娘的,那便让大堂里穿梭不停的莺莺燕燕过来迎接,若是有奔着自己的相好的来的,那便要安排人直接带着去找对应的姑娘,若是那姑娘此时正在接客,则还要说明情况,给客人安排别的姑娘。不能耽误了客人的时间,或者弄岔了事情,这样就是往外推客了,也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像陈海这种奔着诗会来的,那就另说了,像这样的人有有钱的,也有没钱的,有钱的自然是要笑脸相迎,没钱的也不能过于冷落,谁知道他是不是有真本事的,诗会上也是会来一些地方的博学大儒的,万一给哪位姑娘作的诗博出了名,入了这些绅学大儒的眼,那姑娘的身价肯定是要涨一涨的,连带着潇湘馆也会更加有名气。但是大多数的没钱的才子,不过是想赌一赌而已,万一哪天走了狗屎运得到花魁的垂青的话,自己就能够不用花钱便留宿在此了。
陈海道了声谢,顺手扔给鸨母一锭碎银,鸨母顿时更加的热情,连忙叫龟奴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陈海也甩给龟奴一小块碎银,然后随着龟奴来到了潇湘馆的二楼,只见整个二楼到处张灯结彩,显得格外热闹,若不是陈海知道这里是青楼,都以为是那家在办婚事了。一旁的龟奴也得了陈海的打赏,此时察言观色,看出陈海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公子今日来的正是时候。”
“此话怎讲?”陈海疑惑的问道。
“您有所不知,因为今日是七夕节嘛,潇湘馆每年都有七夕诗会的传统,可以说是整个扬州的盛景。”
陈海一愣,口中喃喃自语道,“原来今日已经是七夕了。”
“公子应该是第一次来潇湘馆吧。”那龟奴看出陈海对此全然不熟的样子,便壮着胆子询问道。若是换做别人,龟奴是不敢贸然询问的,因为在这青楼勾栏之地,只需要知道服务好前来消费的客人就够了,若是贸然打听客人的事情,引来客人的反感,那就犯了大忌了。
陈海也不隐瞒,丝毫没有架子的笑着说道,“确实是第一次来。”
“难怪了,潇湘馆虽说是青楼妓馆,但是咱们扬州才子学士们自诩风流洒脱,最喜欢的就是斗诗了,嘿嘿。”
“原来如此。”陈海点了点头,随手又递给那龟奴一锭碎银,那分量比之进门时给鸨母的还要多。
“哎呦,叩谢公子打赏。”那龟奴说罢就附身跪在地上给陈海磕了一个头,靠青楼为生的龟奴虽然是卖身个给青楼的,一般客人打赏的赏银青楼都会抽一部分成,剩余还是可以留在自己手里自用的,龟奴不像那些花魁清倌,那些人想要获得赏银很容易,但是作为青楼隐形人的龟奴确实很难得到客人们的赏赐,尽管其实青楼里的脏活累活差不多都是他们来做,但却是拿着最少的钱,做着最多的事。
陈海虽然已经到这个世界快一年了,但还是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叩拜的形式,赶忙伸手将那龟奴拉起。
“使不得,使不得,公子折煞小人了。”那龟奴见状竟然有些感动,在他心里,靠青楼为生的龟奴比之妓女的社会地位还要低,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自己这种人,更遑论现在有人平等的看待自己,丝毫不嫌弃自己的身份。
陈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笑着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禀公子,小人没有姓,只有一个贱名唤作二狗子。”那龟奴回答道。
“好,二狗子,感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这是小的的荣幸,公子不嫌弃小的啰嗦已经是抬举小的了。”二狗子恭敬地说道。“对了,公子,从这里进去,就是举办诗会的地方了,小的身份低微,不能进去冲撞了贵人们,因此,只能带您到这里了。”
“好,已经非常感谢了。”陈海一抬头,发现此时已经到了一处厅门外,那龟奴因为身份低微,只能将陈海带到门口,便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
龟奴告退后,陈海迈步走了进去,他抬头看向前方,只见这宴会厅里此时已经是人声鼎沸,数不清的文人才子里面来回穿梭,他们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仿佛在期待着什么。整个大厅布置得倒是充满了书香气息,让人感到一股浓厚的文化氛围。
陈海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众人两人一组分别坐在案几后面,那案几甚大,上面铺着洁白的宣纸,摆着笔墨纸砚等文具,看起来非常典雅。案几之间相隔较远,因此即使两人同时一起誊写,也不会相互干扰,可以保证各自的独立性和公正性。
陈海大致地扫了一眼,发现厅内众人现在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或四处来回奔走联络,场面热闹异常。有些人在谈论诗词歌赋,有些人在交流文学见解,还有些人在互相切磋技艺。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一处青楼场所,怕是都会以为来到了哪家书院里。
在角落里,一群艺师正在弹奏节奏舒缓的曲子,她们手法娴熟,琴音悠扬动听,宛如天籁之音,更是为这场文人雅士的集会增添了几分雅致气息。
陈海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位置刚坐了下来,立刻就有侍女端着茶与酒水过来,为陈海斟好一杯茶和一盅酒,分别放在案几的上面,然后又从手中的托盘中取出几小碟点心置于案几上。
陈海道了声谢后,端起茶盏闻了闻,茶香四溢。他对茶并不精通,不过从茶盏的手感和光泽还有茶的香气判断,手中的茶必然不是凡品,陈海没想到不过就是一场文人比试文采的诗会,这潇湘馆竟然这么重视,想来这诗会必然为潇湘馆带来不菲的收益,不然没必要下如此大的本钱。
陈海默笑一声,端起茶盏正要品一品,就听见身旁响起一个一个声音。
“兄台,不知这旁边可是有人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