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斥着轻歌曼舞的殿堂中，沈灵素发现了一个见过的人。

    陆渊钺的二哥。

    他面容清俊，眉宇间没有沈灵素见过的那种温和的倦怠，笑意浅淡，却有意气风发之感。

    与沈灵素的注意点不同，此时陆渊钺关注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

    沈灵素又顺着三师兄的目光瞄去，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男子在席位间交代了几句，笑着离开了坐席，向着殿外走去。

    陆渊钺黑沉的眼眸眯了眯，脚步迈去，跟着那人在宫殿中穿梭。

    沈灵素随之一同前行，路上身着宫装的宫侍和他们擦肩而过，笑语欢声隐隐约约传来，犹如太平盛世。

    到了宫墙的边缘，草木葱茏，遮蔽着高墙间繁复的阵纹。

    锦衣人脚步停顿了片刻，似乎是查探过四下无人，稍一抬手，墙上的阵纹亮了一部分。

    他的身影晃了晃，消失在阵法中。

    坦白而言，那阵法并不算高明，只不过有些复杂，乍一看与宫殿中的护阵不分彼此。

    陆渊钺忽然说道：“这阵会解么？”

    沈灵素意外地抬了抬眉，盯着阵纹打量了片刻：“能解吧。”

    ……三师兄还有闲情给她出题，看来没大事。

    陆渊钺微颔首：“画出来试试。”

    他说的解阵并非破坏，而是顺藤摸瓜查探清楚阵法的用途。

    画出来便是在不影响原阵的前提下，复制出类似的阵法。

    沈灵素学阵法学得早，真正上手用灵力画的时间却不长。

    到底是谁告诉她的两忘宗能躺平？连这些超纲的东西都默认她会。

    在三师兄理所当然的目光下，她沉默片刻，心一横下手了。

    丝丝缕缕的灵力勾勒出阵纹，比外界多了许多阻力，沈灵素瞟了眼宫墙上的阵纹，灵力构成的新阵缓缓成形。

    “画好了。”

    沈灵素收手，抬眼看三师兄，“这样画草率了点，师兄你看看……”要不要再补补？

    就在这时，陆渊钺掌中灵力略微一显。

    阵法大亮，就在这帝君镜幻化出来的虚像中生效了。

    沈灵素瞳孔一震。

    这也太莽了。

    她的视野重归黑暗，陆渊钺低低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似是轻笑了一声：

    “正好够用。”

    ……又到魔界了。

    沈灵素语气有点发飘：“……如果不够用，会死的吧。”

    陆渊钺：“不会。”

    沈灵素：“会半死。”

    陆渊钺顿了片刻：“有可能。”

    沈灵素毕竟是个要命的人，看热闹也很少陷入这么刺激的境地。

    得知自已和“半死”擦肩而过，她跟着陆渊钺的步子也跟得更紧了，免得不小心真死了。

    此处应是魔界的帝都之一，万年前已有诸多妖魔在此处聚居。

    他们生性凶狠好斗，魔宫中的草木也泛着血光。

    过了一会儿，沈灵素确定不是自已的错觉，她闻见了淡淡的血气。

    幻象不会显现出气息，沈灵素觉察了这一点，心中顿时清楚了来源。

    她脚步放慢了，从三师兄背后绕到了右边。

    “做甚？”陆渊钺步伐微顿。

    沈灵素垂眸看他的右手：“这是反噬么？”

    陆渊钺淡淡地说：“不重要。”

    沈灵素沉默片刻，扯起他的袖子，语气好奇：“我看看。”

    陆渊钺：“……”

    看过伤势，沈灵素确定了自已的判断。

    这样的伤都够格向剑术课的授课长老请假了，也就是格外能扛的人才会说不重要。

    陆渊钺的手本来很好看，如今白皙的皮肤间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痕，从手背延伸到手腕与小臂，鲜血滴落，看上去狰狞可怖。

    沈灵素应付过不喜欢疗伤的人，现在也就不慢条斯理地劝了，直接道：“师兄，我帮你包扎一下，不然你右手拿不了剑就麻烦了。”

    陆渊钺敛眸看着她，无奈道：“小师妹，出剑不一定要用右手。”

    沈灵素心不在焉应道：“别怕，很快的。”

    陆渊钺眉头拧起，匪夷所思：“你在说谁怕？”

    沈灵素取出灵药与纱布，动作很熟练，清除阻碍吸收灵药的血痂，将清创的灵液浇均匀了，用纱布给他包扎。

    陆渊钺修长的指尖动了动，垂眸看见她长密的睫毛，那双杏眼中清澈的眸光半遮半掩，分外认真。

    他脸侧咬肌绷紧了，平静问道：“你在做什么？”

    沈灵素打好蝴蝶结：“包扎好了，师兄，不用谢。”

    陆渊钺：“有人说过你包扎的手艺好吗？”

    沈灵素谦虚道：“这倒没有。”

    那你还包。

    陆渊钺一言难尽：“下次遇上人受伤，记得叫大夫。”

    沈灵素后知后觉陆渊钺在嘲笑她手艺不好，敷衍地嗯嗯两声，假装听劝。

    要不是看不下去，她也懒得出手。

    陆渊钺需要压制使用帝君镜的反噬，本来是强打精神，结果被她清创下了狠手，痛得识海都清醒几分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