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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9章 做个瘪三
    叫卖声此起彼伏。

    人在竭尽全力去活着。

    挽南也在竭尽全力地活着。

    她记得一些事情,又隐约记得两个字。

    那两个字,叫警惕。

    按理说她应该拒绝。

    因为她知道做娘子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个年纪这种行为叫瘪三。

    可同样颤抖的两股呼吸在缠绕,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

    她拒绝不了。

    警惕可以很多,但挽南心里清楚。

    从不包括眼前人。

    小巷子的人潮并不汹涌。

    注目礼只有瞠目结舌的薛宝。

    挽南的手指弯曲,最终颤着手接过那一捧蜀葵。

    接过花朵间,两人的小手指不小心相互触碰。

    心跳齐齐漏了一拍。

    而外界,陡然停滞一瞬。

    “我……我等了你好久啊。”挽南讲话带着哭音。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这句话,在灵魂深处,不受拷打。

    “我现在来了。”陈三愿呼吸一滞,用袖子给人擦泪。

    薛宝在一旁蹙着眉,神情恍惚。

    没有人发现,一条小巷子里。

    两个成熟的灵魂在碰撞。

    “狗杂碎!你们再跑一个试试?”

    巷口的嚣张跋扈很突兀地涌进巷子。

    挽南三人同时侧头,鼻青脸肿的阿赊带了一堆乞丐,把他们包围个彻底。

    而发言的,是他很识时务的乞丐小弟之一,嘴脸很要强。

    而目的,显然就是他们三个。

    “他是唐娘子的儿子,你们确定要动手?”单手把陈三愿按在墙上,挽南抱着自己的蜀葵,礼貌奉劝阿赊理智一点。

    “哪个唐娘子?”叫嚣的小弟很没见识地嚷嚷。

    下一秒他哎哟一声叫唤。

    不光收获老大阿赊重重的一脚,而且还有他恨铁不成钢的狠厉一眼。

    讪讪地爬起来站好,叫嚣小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游州城的唐娘子很多。

    但开镖局的唐娘子,就一个。

    “他可以走,你们不行。”阿赊脸上的淤青直指挽南。

    “没问题。”挽南应得痛快。

    眼睛示意陈三愿别动也别多管闲事,她转头看薛宝。

    兄妹俩心领神会地眨眨眼,各自弯腰捡了一根棍子和一块石头。

    雷声大雨点小地哈了一声。

    在阿赊他们蓄势待发的时候,挽南和薛宝同时把手里的棍子和石头往前一砸,扭头就跑了个彻彻底底。

    默契,简直是与生俱来。

    阿赊一众乞丐齐齐骂出声,随即就跑着追上去。

    陈三愿在一旁听得直皱眉,骂得太脏。

    不小心伸脚绊倒好几个小乞丐,怀中包子的热度让陈三愿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于是他也去追挽南和薛宝。

    周围人或多或少都被他不小心伤到或推倒,陈三愿追了半晌,还是只能远远看到他们的背影。

    “你叫什么名字?”陈三愿边跑边问挽南。

    声音的力气不大,巷子的风把它吹散。

    挽南忽然心有灵犀地回头。

    她没听到陈三愿说什么。

    但手中的蜀葵还在怒放。

    她觉得,自己应该表明态度。

    “我叫挽……”

    “我去你丫的……”

    后面这声是阿赊骂的。

    他跑在陈三愿前面,一个飞棍就往挽南砸,直接打乱两人乱七八糟的对话。

    挽南已经跑没了影子,陈三愿站在原地,面露难色。

    “那……那我可以叫筷。”迟疑半晌,他轻轻留下这句话。

    听到这话的乞丐像见鬼一样看着他。

    包子残留的热气好像熏烫了脸,陈三愿踩着一派凌乱走出巷子。

    太阳是赤红色,像热忱的蜀葵。

    ——

    今日好像飘在天上。

    云层柔软而颠簸,陈三愿在里头摇晃。

    唐泠一直问他怎么了。

    他说不清楚。

    不清楚到半夜坐在屋顶。

    月色是清的,星子在闪烁。

    他也觉得像挽南的眼睛。

    换个方向看天地,陈三愿被溯洄殿吸引视线。

    它太恢宏,全是信仰。

    就像蛀虫的朽木。

    可倒,难倒,死活不倒。

    夜风习习,思绪拉回几年前。

    挽南还那样小,要是没有阿粟姨……

    不对!

    陈三愿蓦地站起身来,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挽南出现在游州城,那阿粟姨呢?

    事后他打听过,溯洄殿买走的孩子无父无母。

    阿粟姨既然带走了挽南,就不可能放任她活成乞丐。

    不对!不对!

    出了差错!

    陈三愿跳下屋顶,吓了对月煮茶的陈楼渡和唐泠一跳。

    不待陈楼渡抽一下皮实的儿子,陈三愿的话却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爹回族内时,有没有见过阿粟姨?”陈三愿面色凝重的问自己的父亲。

    “近几年太平,物资一贯只送到固定地点,我再没进过族内。”陈楼渡蓄了胡子的脸略显粗犷:“因而,也从未见过阿粟与阿庆。”

    “书信也无?”陈三愿想起另一种通讯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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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楼渡沉着脸摇头。

    “立刻传信回族内,确定阿粟与阿庆,究竟人在何处?”唐泠正色起来。

    两头消息不互通的错处就在于。

    族内以为人在外。

    而他们以为,人早已回到族内。

    ——

    时间过得很快。

    蜀葵迎来生命的巅峰。

    挽南看着它落败,最终葬于那处山坡。

    严严实实地把花埋在黄狗身边,挽南站起来眺望。

    薛宝趴在地上找地石榴,和她当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老乞丐费劲地爬上大石头,又准备开始跳大神。

    看着他不太自然的行动,挽南抿抿唇,转身去了不远处的一小片小竹林。

    她得挑根好竹子。

    老乞丐需要合适的拄拐。

    因为那天她和薛宝还是被逮住了。

    揍其实是小事,阿赊不要人命。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被抢了两个半馒头。

    早知道她就应该拿到嘴里滚一圈,蘸点口水恶心死阿赊他们。

    她自己能忍,薛宝却是个肚子饿得快,性子也受不得委屈的主。

    老乞丐眼皮一抬就知道他俩被围殴了。

    于是火速带着他们杀了回去。

    那是晚饭的时辰,一切赶得刚刚好。

    祖孙三人又被揍了一遍。

    原因是灾民太多,好多无家可归的小孩自发加入阿赊的乞丐窝,人手妥妥壮大。

    最后是老乞丐的背更弯,挽南的鼻子流了血,薛宝哭得稀里哗啦。

    挽南叹了口气很理解。

    毕竟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挨揍,而且都是阿赊。

    情绪低落不已的时候,薛宝又咧着嘴笑了。

    因为老乞丐摸出三个馒头。

    还有温度,被阿赊他们烤得焦香。

    表皮是一层脆脆的金黄。

    咬一口真的真的,齿颊留香。

    挽南忽然觉得身上不疼了。

    净赚半个,还是焦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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