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愿手里拿着包子,人却出现在巷口。
刚刚的惨叫声动静不小,听着又像小孩子,他不放心,还是决定来一探究竟。
刚到巷口站定,陈三愿就看清楚里头在干嘛。
是大的抢小的,又被小的反攻。
陈三愿皱着眉。
人人都想活着,人人都只想自己活着。
他迈进巷口一步,心在乱跳。
很奇怪的感觉。
在陈三愿发愣的一瞬间,一声急促的“跑!”在巷子里乍响,又把他唤醒。
面前冲过来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陈三愿和她擦肩错开眼。
心跳加剧,风在吹,在施暴。
他哑然失声,手中的包子被人啃了一口。
而啃它的人,逃之夭夭。
随后另一个小乞丐跌跌撞撞地从巷子里跑出来,迎面撞上发呆的陈三愿。
许是人傻好欺负,他手中的包子又被啃了一口。
半壁江山已失。
而心肝做的馅,被没脾肺肾的人夺走。
陈三愿知道他应该追,人确实也跑出了巷口。
开溜的两个小乞丐很聪明,像泥鳅一般钻入人流里,找不见踪影。
后头跑出四个喊打喊杀的乞丐,陈三愿被撞了个踉跄。
他样子的确很傻,理所应当的被打劫。
被拽进巷子的一瞬间,陈三愿还在想刚刚跑走的两个小乞丐。
只是随着距离的拉远,心已不再剧烈地跳动。
陈三愿不由得按按胸口。
跳动,是为她而来的吗?
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的人。
生活像反转爽快的戏码。
阿赊被揍了第二遍。
挽南和薛宝跑得挺快,一溜烟就没影。
混着人流去找老乞丐,两人端着破碗,刚停下的脚步让他们气喘吁吁。
“妹……妹妹。”薛宝追着挽南的步伐往前走,心总是很大:“包子好好吃。”
挽南嗯了一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猪肉爆汁的口感还在唇齿间蔓延回味,她刚刚好像吃到了最心满意足的食物。
“你的心慌不慌?”挽南突然停下脚步,捂住胸口的振动问薛宝。
“???”薛宝一愣。
“慌的呢,大姨说跑急了就这样。”耸肩和低头同时开始,薛宝傻愣愣地去听自己的心跳,最后给了挽南这个答案。
听及此,挽南哦了一声,随即放下手,抬脚又继续往前走。
她还以为不一样呢。
原来人人都这样。
“可是妹妹,我们好像不该吃那个包子。”薛宝磨叽好一会儿,追着挽南又道。
“???”挽南转头看向他的眼睛,真诚发问:“你不喜欢吃包子?那可是肉包子。”
“不是的妹妹。”薛宝摇头加摆手:“那个小孩……”
“他可比我俩大,看着恐怕和阿赊一个年纪。”挽南打断他,看着自己的短胳膊短腿,最后强调:“不是小孩。”
“那……那个人。”薛宝运用了一下不多的词汇脑袋:“他好像是唐娘子的儿子。”
“!!!”挽南被吓了一跳,反问薛宝:“你确定?”
薛宝老老实实地点头,面上纯真且恳切。
挽南眼前一黑,这和天塌了也没区别。
唐娘子的儿子而已,是没有问题。
毕竟任她张娘子胡娘子李娘子,都会有儿子。
可这施粥的节骨眼上,她抢了堪称救命恩人的儿子的包子!
她要被戳脊梁骨的!
要是被阿赊他们传出去。
她日后还怎么在乞丐窝混?
挽南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小小的人懊恼不已。
早知道就不贪那心脏乱跳的一口了。
薛宝在挽南身后跟着,学着她没头没脑的转圈。
最后两人齐刷刷地蹲在墙角,像在当街要饭。
“赔。”挽南最终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现在就买来赔。”
薛宝呆滞地站在包子摊面前,香味长了腿似的往五脏六腑里钻。
他觉得自己就是白花花香喷喷的包子。
他要受不了了。
挽南还在跟摊主磨价格。
肉包两文一个,仗着自己可怜和薛宝的傻大个,她磨了半晌,硬生生多求了一个馒头。
掰了一半馒头塞薛宝嘴里,挽南千恩万谢地拉着他离开包子摊。
包子被藏在怀里,有点烫,但她觉得很舒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挽南的心又在跳。
她好像不是去找债主。
而是,去找一块蜜糖。
陈三愿买了一包包子,肉馅菜馅糖馅都有。
他手中不得空,却甚至持了一捧盛放的蜀葵。
卖花的娘子手很巧,也更会绽放生命之美。
白的黄的粉的,被尽情诠释绚烂。
怀里是盛大的微灼,陈三愿心中发热,他要去找一个人。
包子的温度几乎熨帖到心底,也许,他不用再等待。
三个人最后是在人群里碰到的。
陈三愿的心狂跳,呼吸都在颤抖。
他的高度只能看到两个小乞丐的头顶。
头发乱糟糟的没关系,因为心和身体,同时也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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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南没看到陈三愿,她的高度只能靠仰望和衣角识人。
但空青的衣角太特殊了。
就像心里的一块石头,你不动它,它在那里;你动它,它说爱你。
能藏在心里的东西,谁敢说不爱?
挽南忍着剧烈的心跳把陈三愿拉到小巷子。
呼吸急促得不像话,粗粗地胡乱喷洒,挽南的灵魂在发抖。
她压根说不出话!
于是一大一小盯了个对穿,脸色不约而同地开始赤红。
薛宝等了半晌,他觉得不对劲。
不说话,不动作,不明所以。
“妹妹。”薛宝拽拽挽南的衣服,隐晦地提醒她正事要紧。
挽南胡乱地嗯了几声,眼睛还在陈三愿脸上黏糊,手却从怀中摸出包子。
“那个……”挽南吞了吞口水,看着陈三愿有点紧张:“你多大了?”
薛宝疑惑:“妹妹?”
“七岁。”陈三愿急忙腾出手,三五不着六地竖起自己右手的五个手指头。
“???”挽南瞪着眼看这五根手指。
她直觉不对。
但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还是老乞丐教得不好?
“啊,那你还挺聪明的。”挽南硬着头皮强上。
陈三愿笑得傻乎乎的。
“你这是什么?”陈三愿不自在地轻咳两声,点点她手中的油纸包。
“包子。”挽南从陈三愿的笑脸回神,不自觉又舔舔牙齿:“赔给你。”
陈三愿的眼睛亮了亮,赤红着脸接过包子,然后珍重地揣在怀里。
“我也有东西给你。”深呼吸一口气,他把蜀葵捧到挽南面前。
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陈三愿的态度却真挚又诚恳。
“我、我可以……娶、娶你做娘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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