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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6章 卫持与卫保
    天色泛黑,风凉凉的。

    卫国的山很陡峭,多石少土。

    又没了春夏绿意的点缀,一寸一木间,全是北地的硬朗与粗犷。

    山下靠近水源的地方,林木还有些色彩,一队押送囚车的人马正在休整。

    卫小洄坐在一块石头上擦自己的横刀,旁边不少兵丁也如出一辙。

    卫国的士兵,似乎总爱自己的武器多一些。

    有远处有兵丁开始做吃食,篝火不偏不倚地映在近处的河水里。

    粼粼的水面似乎多了旷达与包容。

    水与火,此刻孪生。

    “百夫长,有辆囚车不太对劲。”一名兵丁上前禀报。

    “哪里不对劲?”卫小洄站起身,已经打算去看看。

    “最后一辆囚车里的犯人,已经睡了足足一日。”兵丁带着路,边走边道:“姿势未变,呼吸平稳,唤不醒。”

    “中毒?”卫小洄脚步大起来,按着横刀的手发紧:“军医瞧过没?”

    什长就在最后一辆囚车。

    他自身实力本便不俗。

    而出发不过才一日,怎么会被投毒?

    “军医看过,只说昏迷,原因未知,何时醒也不确定。”兵丁一板一眼地复述军医的话。

    “把第三辆囚车的犯人带出来,那个叫满满的。”卫小洄脚步一顿,就对兵丁吩咐。

    兵丁依言调头离开,卫小洄也在此刻到达最后一辆囚车面前。

    略过军医和兵丁行礼的动作,卫小洄把手伸进囚车,无知无觉的卫戍就在手边。

    “什长?什长?”卫小洄拍拍卫戍的脸。

    在确定人不会醒的时候,他的脸陡然一沉。

    “确定不是中毒?”卫小洄看向军医。

    “回禀百夫长,确实不是。”军医对自己的医术很有把握。

    “是药物。”卫小洄侧头,满满从另一边过来:“一种能让人勾起过往的药物。”

    “人能不能醒?”卫小洄的脸蒙在昏暗的光线下,只在意这个结果。

    “能醒。”满满点点头,眼光看向同样昏迷的兄嫂:“两日就能醒。”

    “你最好是给我担保。”卫小洄的语气冷硬:“要不然你们,一个都别想名正言顺地进洄……”

    “我能担保。”满满打断卫小洄的话,面容同样严肃。

    目送卫小洄这个百夫长离开,满满转头看向囚车里的三人。

    从卫戍的衣角下捡出两块金宝的残渣,满满的额头跳了跳。

    越酌这东西,个头小,易藏,杀伤力大。

    对付外人好用,对付自己人,也向来敌我不分。

    把挽南和陈三愿的披风拢紧,满满提步走回自己的囚车。

    路上的石头有滑有糙,她一块块踩过去,眉心是盖不住的烦恼。

    她骗了那位百夫长。

    两日,寻常人足够从金宝里出来。

    可对于心有千千结的人来说,能不能出来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自己,究竟愿不愿意出来。

    ——

    官城的秋冬之交很凉,太阳没有暖意。

    一场潮湿的雨落下,牢房全是阴冷。

    风斜斜的吹着,冷雨打在牢房的窗口。

    脸上有雨水的冰凉感,一只干枯的手抹了把湿润的脸。

    随后衣袖随意地上下摩擦一番,一张老迈干净的面容呈现。

    白夜站起身,眼睛还未睁开,人便懒懒地面向雨水来处。

    眉眼发梢的水意好似还不够,他对着窗口张开嘴。

    渺渺茫茫的斜风细雨飘进嘴里,没有味道,也没有份量。

    白夜忽地笑了,他记起小时候。

    天大旱,四处都没有水喝。

    好不容易有点歪歪斜斜的水味,阿姐也是拉着他这样。

    似乎只要泡在干瘪的雨里,就再也不用忧愁没有饱餐的水。

    窗沿处的一小撮绿意摇晃着脑袋,有样学样地跟着白夜乱学。

    小小的一个站起身,水意给它最好的滋润,也让它看见牢房外的荒地里,一群顶着秋凉正在开荒的人。

    乱糟糟一群挖地抬土的人里,男的很多,女子只有一个。

    个头都生得高大,力气也像牛似的使不完那股劲。

    “你该离开了。”

    小叶脉转身,白夜看着它,语气很温和。

    “开荒马上结束,卫国的人即将离开。你已经不属于官城,该去找你的再生父母。”

    白夜的目光看向高处的窗外,他什么也看不见,热火朝天的声响却能突破空间。

    “挽南神官去了卫国,你跟着外头那些人,正好顺路。”

    “毕竟你这么蠢,总好过遇到拐子。”

    对于一个造化之外的物种来说,最后那句话显然更像当头棒喝。

    小叶脉手舞足蹈地跳起来,一个飞扑砸到白夜头上。

    他的白发有些晃眼,小叶脉只是晃了下神,就整个被白夜揪起来扔到窗外。

    “离开官城。”

    白夜似乎很落寞。

    “他们在等你。”

    ——

    跨出官城的一瞬间,卫持狠狠地呼了一口浊气。

    不待他接着喘下一口气,人就先被卫保熊抱了一个满怀。

    “卫持……我们终于出来了!”卫保扒拉着卫持,哭得难看又悲怆:“我再不要开荒了,我们是囚犯又不是徭役,哪儿有当牲畜使的。”

    “我他娘以后再也不来官城了。”卫保越哭越难受:“那个越大人看我们,就像几十头牛似的……”

    王七娘站在一旁活动手脚,听他这话还有兴趣逗他:“就你是最壮的那头!”

    “哇哇哇!”卫保哭得更大声,还手脚并用地扯着卫持:“哥!她又笑我!”

    “好了好了,日后再不来官城。”卫持只能顺着哭包弟弟意思哄:“别哭了,你手下的人还看着你,你也好意思?”

    “那有什么的?”卫保勒着卫持眼泪汪汪:“来日疆场厮杀,相互哭都来不及,他们敢笑个屁!”

    “少说这种话!”卫持皱着眉把卫保扯下来,蛮横地抹干净他的泪水:“回家,哥给你报仇!”

    “那还差不多!”卫保吸吸鼻子,开始跟卫持提要求:“要让他们脱层皮!”

    卫持点着头,一个劲把人哄上马。

    随后一队人休整好,磨刀霍霍地北上回卫国。

    小叶脉藏在卫保的头发里,时不时出来偷眼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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