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大利越听越不对，都是患者说话，没有医生搭话。他心里想，难道是自己走错地方，又进了精神科诊室不成？他之前听说过的，精神科医生大部分是倾听，患者说完了病也看完了。这个听说他在沽区第二人民医院的夜间急诊也亲眼见证过的，这这这，又走错地方了不成？

    想着，李大利抬头往门框上看，就看门框上是一块液晶显示屏，屏幕上时黑时亮，一闪一闪，有时滚动着：普外科，有时一片漆黑，有时又跳出：20号，之后的姓名一丛雪花点。

    李大利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普外科，不再怀疑走错地方了。

    正在李大利再次低下头准备继续听里面人在聊什么的时候，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李大利往里看，一个戴着塑料头罩，戴着医用外科口罩的中年男医生还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着什么。

    看到出来的人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额头上还挂着墨镜，李大利脑袋里突然又蹦出了无数个圈圈，懵圈。

    这这这，刚才门缝处听的明明是中年妇女的声音，那个中年妇女还说过婆婆的话，怎么出来的会是五大三粗的男人！

    正在李大利惊讶地目光打算继续观察这个五大三粗男人的时候，那个人把额头的眼镜拉了下来，戴到眼睛上。之后，摇着屁股，扭着腰，踩着高跟鞋，潇洒走去。

    这这这，盯着摇曳的背影，想着刚刚愣看的好似五大三粗男人的面孔，惊的李大利又抬眼看向那个显示屏，已经全黑！

    正在李大利茫然懵圈的时候，诊室里戴着塑料头罩医用外科口罩的中年男医生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等着的患者喊道：“普外科试运行的叫号系统彻底故障了，听我喊号哈！我都是根据挂号时间依次看的，一屋一患，进出关门，别催哈！”

    说完，那普外科中年男医生上下打量了李大利一番后，说道：“你帮我盯着点，一屋一患，忘关门的帮忙关门哈，新来的推门帮忙给解释下哈！平时我看病有导医，今天国庆放假，我看你长得像个文化人，帮我协调下哈。”

    李大利微笑点头，连连说道：“好的好的。”

    这是李大利出狱后第一次被信任，李大利内心还一阵感激。所以，他决心好好履行好这个导医职责。

    “21号进来！”给李大利说完，那个中年男医生对着门外的患者喊道，喊完自己又坐回到他的诊台椅子上，操纵着电脑。

    进去的是刚才排在第一个，让李大利听门缝的人。

    那个人进去后，并没关门，老熟人般说道：“梁医生啊，我的快，不说废话，您给我再开一个疗程的药就行。”

    那个被称作梁医生的中年男医生笑着说道：“呵呵，刚才等时间长了哈？我也没办法，她当我是跟她唠嗑的呢，现在我们医院在搞医生满意度调查，我打断她说话，她要投诉我！呵呵，她投诉过我一次了，我怕了呢！”

    “哦哦，满意度调查怎么不调查我呢？要是调查我，我给您一万个满意！诶？刚才那个人是老娘们还是老爷们啊？听的声音像老娘们，看着面相又像老爷们啊？”刚刚进去的患者说道。

    此时，门外的李大利还在抬头望向门框处。计算机硕士李大利，对新事物很感兴趣，门框处时而黑暗时而闪烁的显示屏，让他充满了好奇心：“现在有新的挂号系统了吗？挂号和诊室联网显示？医院系统都无纸化，计算机化，信息化了吗？”

    因为还在关注门框处的显示屏，李大利并没履行他内心当好导医的决定，所以没有帮助忘关门的患者把门关上。

    那个梁医生正想和进去的患者解释前一个患者看着像老爷们其实是老娘们的时候，看到门没被带上，也不敢继续解释了，故意大声说道：“患者隐私！您嘞怎么了啊？门口的导医，履行好职责，关门！”

    李大利听了，“砰”地一声，赶忙把门拉上。

    拉上后，李大利心里在计算着自己的时间。刚刚进去的是21号，自己手上的挂号单写着30号，那在他前面还有9个人，也不算太多。

    决心好好履行导医职责的李大利，如门神般，机器人般，机械地关门，一次一次又一次。

    终于到了第29号患者进去的时候，李大利内心突然一阵紧张。

    他紧张自己如何描述病情。

    每次医院门诊室外，他内心总是无数次复述自己要和医生说什么。

    首先，他深刻自知，不能说废话，直接说要点！

    废话多，医生烦。医生烦就不会认真看，不认真看就白浪费钱，钱是小事，没看好病是大事。

    他记得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检查出胆囊结石的时候，紧紧张张，慌慌张张地跟医生说了半天。说他不喜欢吃早饭，还解释了一堆为什么不喜欢吃早饭，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医生突然藐视地瞟了他一眼后，厉声说道：“闭嘴！哪那么多废话！”吓得他真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好像受了打击一般，李大利每次门诊前心里总是默默地想出好几种说法。心里还对每种说法计算时间，最终选个最优说辞，这个说辞里既包含有效信息，时间还得用时最少！

    此时，门神般在门口处的李大利，并没把心思放在看门上，而是内心在算计着怎么说他这个接种狂犬疫苗。

    想着想着，李大利嘴巴里还小声念念有词了出来：“流浪狗，荒滩野外，老柴，不用不用，老柴不用说。刘医生，可打可不打，不说不说，没用没用！”

    “砰！”

    突然，一个重重的开门撞击声把李大利从内心计算中拉了回来。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过来一个老头，突然把门重重地撞开。

    定睛看，那个老头，脸上x型刀疤，一只眼睛还绑着纱布。

    仔细看，那绑着纱布的独眼，像极了《乌龙山剿匪记》里的独眼龙！田大榜！只不过比独眼龙还多了个刀疤！那x型刀疤，像极了电视电影里看到的海盗刀疤！

    李大利知道现在诊室里的是29号，下一个就是他自己30号，中间不会再有其他人。所以，噌地一下，李大利把那个独眼龙拉了出来。拉出来后，礼貌地和那人说道：“老师，一屋一患，等着医生喊号，屋里看完了下一个是我，麻烦在外面排队”

    “排队？你是医生吗？轮你说话了吗？特么的傻圈！”那个独眼龙粗着嗓子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