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会让人身心都平静放轻下来的乐曲弹奏结束,林青蕾抬眸看向床上的男人。
他俊美的脸庞上没几分血色,容色略有几分憔悴。
向来强大的男人偶尔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总是格外惹人心疼。
林青蕾知道他还没有睡着。
以往也是这样,有时候她连续弹奏两三个个小时才能让他产生点睡意。
她正准备继续,忽而,男人睁开了双眼。
“不用弹了,你回去休息。”
“可是时宴,你……”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话说到这份上,林青蕾也只有离开,她担忧地说道:“我就在客房,如果需要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
“嗯。”
林青蕾转身离开。
王嫂早就给她收拾好了房间,林青蕾走进客房,眉头顿时隆了起来。
“为什么他要让我离开……”
不应该让她继续弹下去吗?
以前就是这样,弹一首曲子没用,那就继续弹下去,总会有起作用的。
此刻,霍时宴侧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睡意,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涌起那一幕幕令人作呕的画面。
时隔多年,他再度失眠了。
那些记忆并非被忘却了,只是被强制性地装进了盒子里,当某一天,那个盒子被不小心打开,记忆便给汹涌而至。
以前失眠的时候,总是有林青蕾的琴声陪伴着,精心清幽,一直伴随着他入眠。
而今晚再度听见她的琴声,脑海里却在想,这个时间,那个女人应该已经睡了。
钢琴声会不会吵到她?
一曲结束,他喊了停,让人离开。
夜深人静,格外容易滋生一些莫名的情绪。
有的人一夜好眠,而有的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林青蕾跟霍老爷子告辞。
她眼中噙着抱歉,“不好意思,这次没帮上忙,时宴的症状看上去有点像十几岁的时候,估计需要长时间的治疗,但是他现在好像有点抗拒,昨晚我就弹了一首曲子他就让我离开了。”
霍老爷子脸色很沉重,他没想到,时隔里面,梦魇再次找上了霍时宴。
林青蕾试探性地说道:“不如,让时宴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好了,就像以前那样,让我爸给时宴做心理疏通,再以我的琴声辅助,一定会帮时宴克服那个梦魇的。”
霍老爷子有些犹豫,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现在霍时宴有了妻子,再去有暧昧传闻的林青蕾家里住,这不是给江桃难堪嘛!
霍老爷子没立刻答应。
“我考虑考虑,待会儿上去问问时宴的意见。”
林青蕾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道:“霍爷爷那我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转身后,她的笑容瞬间消失,目光也冷了下来。
显然,这次过来的目的没有达成,让她心里很是不愉。
不过,来日方长,也急不得。
霍老爷子一回头,就看见了楼上的江桃。
他朝江桃招手,等人下来后,幽幽说道:“听见我和她说的话,是不是一头雾水?”
江桃点头,的确是这样。
短短的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却非常多。
比如说,霍时宴似乎做了噩梦,而林青蕾的琴声,好像可以安抚他的情绪。
但是,这又跟林青蕾的父亲有什么关系?他不是音乐老师吗,还能做心理疏通?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包围了江桃,她望着霍老爷子,等着他的解惑。
但是,霍老爷子却觉得不急这一时,只要跟她讲述从前的那些事后,她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他告诉江桃,“我现在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估计要晚上才会回来,到时候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江桃即便再想知道,也只有等待。
到了中午,霍时宴下楼来。
王嫂已经将饭菜端上桌。
霍老爷子没在,主座空了出来,两个人还是各自坐在一方,抬眼就能瞧见对方。
江桃注意到,霍时宴的脸色很苍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
即便一夜没睡,又关她什么事呢?
江桃抿了抿唇,让自己不要再关注他。
用餐的时候,两人都很沉默。
中途,江桃吃清蒸鲈鱼的时候,不小心被刺卡住了。
她摸着喉咙的部位,脸上浮现出难受的表情。
“咳……咳……”
起身站到一旁,她转过身咳嗽。
霍时宴本不想说话,但听见少女又咳了几声,还是开了口。
“你怎么了?”
江桃没理他。
“咳……咳……”
霍时宴皱眉,“江桃?”
他起身绕过餐桌,走到少女面前,见她捂着喉咙,又看了眼桌上的鲈鱼,立刻摆到了几分。
“刺卡住了?”
江桃垂着眸不语。
“回答!”
她抬起眸,终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声。
霍时宴问她:“能咳出来吗?”
“不行。”
江桃摇了摇头,都咳了好多下都没用。
霍时宴让她坐下,拿起筷子压住她的舌头,将手机的手电筒对准了她的嘴查看。
还好,鱼刺卡得不深。
“你等一下。”
霍时宴从医药箱里面拿出一个镊子,消完毒之后,借着手电筒的照明,伸进少女的口中。
因为这个举动,两个人的距离隔得非常地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融缠绵,近到她往前一点,鼻尖就能相触。
男人的动作很温柔,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江桃心情有些微妙,每一次,在她失望后,他好像都会作出一些令人意外的举动来动摇她的决定。
嘴上说着厌恶她,但有些时候她却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温柔,真的很矛盾。
江桃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但人的情感最难控制,不是她想控制就一定控制得住的。
她只能闭上眼,不去看,就不会想。
可是,当视觉消失后,感官反倒无法敏锐,敏锐到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男人在她面前呼吸,带着木质冷香的气息随着吞吐似羽毛在心上轻抚,泛起淡淡的痒。
江桃并不知道,她的脸颊泛起了薄红。
她的皮肤白,所以一旦红脸就会格外地明显,且无法隐藏。
霍时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镊子夹出鱼刺,被他扔进垃圾桶。
“可以了。”
江桃睁开眼,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霍时宴眸色深了几分,收回目光,绕过她坐回去。
出于礼貌,江桃本想道谢,但在看到男人冷脸时,忽然又不想再开口了。
她长了记性,不会再靠近霍时宴,理智将情感压制得死死的。
一顿饭,虽然中途出了段插曲,但也没引起太大的波澜。
饭后,江桃出去走了几圈,随后又回来睡了个午觉。
霍老爷子晚上才回来,彼时,江桃正准备洗漱。
他敲响江桃的房门。
“跟我来。”
霍老爷子带江桃去了棋室,他平时会拉着霍时宴在这里下棋。
“坐吧!”他指了指沙发。
江桃坐下后,抬起清澈明亮的杏眸。
“爷爷,您是要跟我说以前的事了吗?”
霍老爷子点头,叹了声气,“按理说,这些事不该由我来说。”
作为江桃的丈夫,这些事,其实都应该由霍时宴亲自讲给她听,但向来高傲的男人怎么可能自揭伤疤。
霍老爷子一开始也不打算告诉江桃,但是后来发现如果不让她知道那些事的话,她会以为霍时宴是故意针对她。
这样的话,两个人的婚姻估计很快就会走向灭忙。
霍老爷子希望霍时宴身边有个能理解他,能够救赎他,陪伴他的存在。
所以他决定告诉江桃,希望她能成为这个存在。
“桃桃,你别记恨时宴,这些日子我也看得出来,他对你并没有多少厌恶,只是他嘴上不肯承认,准确来说,他是厌恶你女性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