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月色朦胧。

    在酒楼和几个酒厂老板小酌一番，微醺的九叔手中拎着酒壶，步履蹒跚地朝着家中走去。

    酒泉镇立威之后，这小小的镇子便再没那么多事端！

    九叔很安逸，也很舒服，那种感觉很让他沉醉。

    回头望了望灯火辉煌的酒楼，九叔提起酒壶朝着自己嘴里倒了一缕。

    感受着口中酒香余韵，九叔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随即轻叹一口，嘴中轻声哼唱道：“

    法法法元无法，空空空亦非空。

    静喧语默本来同，梦里何曾说梦。

    有用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

    还如果熟自然红，莫问如何修种。”

    市集上还未收摊的商贩听到九叔的哼唱，纷纷夸赞。

    “九叔唱得好！”

    “九叔厉害！”

    “九叔唱得好棒！”

    提着酒壶的九叔嘴角噙着笑意，随意看向一个夸赞他的商贩：“好在哪里？”

    这个商贩只是卖馄饨的普通人，大字不识一个，也只是看着众人夸赞，想着随大流夸一夸，却不承想九叔竟问他好在哪里，只能面露尴尬，傻傻地看着九叔。

    “哈哈哈！”

    九叔摇着头大笑几声，一步三晃地朝家中走去。

    到了家门口，微醺的九叔刚想喊朱长寿，可看着门前空空的摇椅，神情微微一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多晚，无论阴晴，自己这个大弟子总会躺在摇椅上等着自己回家。

    见到自己后，这个不孝弟子或是气呼呼的讽刺两句，又或是谄媚的抬手要些零花钱。

    可是今晚，长寿没在哪里！

    心中疑惑，九叔推门而入，扫了一眼屋中。

    小月和阿星坐在凳子上，不停地点着头。

    似乎感觉到屋中人，迷迷糊糊的小月猛然惊醒，身体下意识地躲在了阿星身后。

    伸头看见进屋的是九叔，小月这次如释重负地推了推阿星，惊呼道：“啊！师父，你回来了！我给你倒茶去！”

    阿星也醒了过来，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睛，呆呆地看着九叔。

    “不用了！”九叔摇摇头：“你们大师兄呢？”

    “在房顶！”小月抬手指了指楼上：“大师兄从外面回来以后就上了房顶，一直待在上面没下来！”

    九叔眉头不由得一皱：“他怎么了？”

    “不知道！”阿星摇了摇头。

    “嗯，去睡吧！我去看看你们大师兄！”九叔随手将酒壶放在桌上。

    阿星打了个哈欠，转身迷迷糊糊地回了阁楼。

    小月起身，有些犹豫地看着九叔，小心道：“师傅，晚上我和阿星吃饭时听几个酒厂的工人闲聊，赵太公的妻子李氏今天雨前离开了酒厂，傍晚的时候才回来。”

    九叔一愣，转头看向小月。

    “有人看见大师兄和李氏小红一起进的城……”小月低声道。

    突然，一阵浓烈的酒雾水从九叔身上飘出，刚刚还有些微醺的九叔瞬间清醒，冷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说罢，九叔不理小月，转身从阁楼爬到了楼顶。

    夜色中，朱长寿一人静静地坐在房顶，手里抓着一个烤土豆，脚下放着几个烤土豆，愣愣地看着夜色中的酒泉镇。

    九叔缓缓走到朱长寿身旁坐了下来。

    感觉到了身旁有人，朱长寿呆呆地转头看向身旁：“师父！”

    九叔点点头，随手拿起一个烤土豆，皱着眉头盯了许久，最后才犹犹豫豫地啃了一口土豆……好久不吃了烤土豆了，有点噎得慌！

    伸直脖子硬将土豆噎了下去，九叔咂吧咂吧嘴，将土豆放到了一旁。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许久，朱长寿突然嘶哑着嗓子，轻声道：“师父，我是不是很傻！”

    本想安慰朱长寿的九叔微微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还可以，起码比文才秋生聪明了许多！”

    朱长寿神情一黯，自嘲道：“呵呵，我一直以为自己还可以，虽然算不上多聪明，但也没有多傻，想不到在师父的眼里，我竟然和文才秋生是一个档次的！”

    “不不不！”九叔试图挽救刚才的实话：“你比文才聪明多了！便是秋生也比不上你！这些年我收的这些记名弟子里，你比不上不足，比下有余，还不错！”

    “算了！师父，你真的不适合安慰人！”朱长寿更难受了。

    九叔有些尴尬地闭上了嘴。

    朱长寿轻叹一口，嘶哑着开口道：“傻就傻吧，也挺好，不用想那么多，也不用担心那么多！跟着师父在，也不至于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呵呵！那倒不至于，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卖了你做不了什么！饭量大，嘴贱，事多，卖的钱还不够你饭钱呢，谁能做这种亏本的生意，放心，你卖不上价的！”九叔下意识地安慰道。

    “呃……师父，您闭嘴吧！”

    不安慰还好，九叔一开口，朱长寿更难受了！

    “和为师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九叔又捡起了一个烤的发黑的土豆，皱着眉头看了看，嫌弃的随手递给了朱长寿。

    朱长寿接过土豆，将烤得有些碳化的一块撕了下来，轻轻地放到了嘴里！

    黑黑的，脆脆的，还有些苦。

    感知着嘴里的苦涩，朱长寿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

    简简单单的和九叔说完了李氏小红的事情，朱长寿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她直说我未必不会答应她，传她些功夫，借师父的虎皮，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我就是讨厌那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

    九叔想了想，抬手指着集市上买馄饨的商贩，随意道：“那个商贩平日里你总是见到，对吧！”

    朱长寿伸头看了看，有些莫名地点了点头。

    “你去找他借馄饨摊用上一段时日，你说他会借你吗？”

    “当然不会了！那是他安身立命的东西，他怎么会随意借给我。况且我和他又没什么交情！”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小红让你传她功夫，借我名名声，你会同意？”

    朱长寿一愣。

    “马后炮谁都会说，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那一刻，谁又能做到呢？”九叔看着那个商贩，意味深长：“小红的一切算计其实很简单，她用命赌你的善！成了，她也许能过得好一些！败了，她便一了百了！”

    即使穿越多年，即使经历诸多，可朱长寿依旧无法理解：“值得吗？用自己的命去赌我会救他，帮她！她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九叔缓缓地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朱长寿的脑袋，长叹了一口气：“她的命，真的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