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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我能走了吗?
    这一场大阵终究是杀不尽蝗灾的。

    陈长生本在那阵法之中留了一线生机。

    但这样一场大阵,却也解决了如今这般困境,蝗灾再也没有那般庞大规模,已经不再是人不可抵御的情况。

    天时逆转了。

    一场大雨过后,那山林之中的草木抽出了新芽。

    那萎靡不振的天地灵气,也在此刻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这将是一个长时间的事情。

    陈长生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五雷真人一直在一旁等着,未曾打扰,这也让陈长生睡了个好觉。

    “道友醒了?”

    陈长生起身,看向了那天上挂着的明月,说道:“蝗灾尽退了吗?”

    “已退。”

    五雷真人说道:“全因道长,人间得以喘息。”

    “那便好。”

    陈长生道了一句,他舒了口气,说道:“此间事了,陈某也就不多留了。”

    五雷真人愣了一下,却道:“我观道友很是乏累,何不休息几日再作打算?”

    陈长生摇了摇头,却道:“不了,陈某本就是想回来看一看而已,如今看过了,事情也已了却,还要回来时的路。”

    五雷真人一时愣神。

    却见那青衫先生已经御剑而去,那道身影是那样的洒脱无二,可细细看去,却又能看出此人好似又困在了某些局面之下。

    五雷真人不太明白。

    为何有人是看着洒脱,却又并不洒脱的。

    这很是让他感到矛盾难解。

    他更不明白,这位道友总是那样的匆忙,来时这样,走时亦是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人间之劫,总算是过去了。

    蝗灾退了!

    两座天下也由此松了口气。

    但那阵法同样也带来了些许不同,从这之后,每年都会经历一场持续将近一月的雨季,从南到北。

    那所谓的蝗灾也在这样的变化之下不复存在,而人间的草木也在这入夏的雨水之下得到了滋润。

    此乃天地人间之大造化也。

    而此番变故,也在修行之人的传述之下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位陈姓的仙者,为这世间留下了一翻令人追逐不止的传奇。

    而陈长生,却已离开了人间,重新踏上了他绘制这天下舆图的道路。

    道阻且长,渐行渐满。

    转眼不知多少岁月。

    又是数年岁月过去。

    久居深宫的解环已然苍老,他的头发变白,脸色上也浮现出了皱痕,当年余有鱼为其捏出了燕南天的脸,同样也赋予了这张脸能够衰老的变化。

    看着那镜子里的自己,解环深知自己命数将尽。

    每每天寒,她总是膝盖发疼,从那,她便知晓自己已经老了。

    璇玑时常会来宫中看她。

    而在璇玑的眼中,这样的‘老去’却是那样的明显。

    皇帝陛下的头发白了,眼角的皱痕也越来越明显了。

    尽管那服侍的宫女如何努力,却也无法掩盖那脸上深壑的皱痕与那花白的头发。

    在某一年的寒冬,解环也就此结束了她这一生。

    她走的很是平静,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御书房里,离去时似在看那落下山的太阳。

    享年六十五岁。

    这样的年纪放在这人间已经算得上是长寿了。

    这样的世道之下,能活过五十都算是高寿了,更别说是解环年轻时接连留下了许多的暗伤,六十五岁,似乎足够了。

    她死去了。

    却又没有什么人知道她死了。

    世人记得的,只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皇燕南天,而不是那个解家的丫头。

    回顾起她这一生,说得上波澜壮阔,但也说得上尽是悲凉,只无外乎是选择的问题。

    童念一作为解环的好友,更是身为户部尚书,她同在丧礼之中,身披缟素,祭奠这位离去的地帝王。

    这一日,举国同丧。

    她看着解环静静的躺在那里,久久难以回神。

    尤其当年初见,在那宫门之前。

    二人对视之时,发觉对方秘密的错愕,还有当初那宏大的志向,在这岁月之下,都化为了秘密藏在了二人的心底。

    一切都淡去了。

    回到府上的童念一翻出了此前解环曾带给她的信件。

    那信里信外,透露出的都是解环对她的关心。

    【近来可好。】

    这是信中最多的一句话,解环每每都会问,而童念一也总是会答上一句【尚可】。

    这一切,似乎都成为了过去。

    ……

    顺治帝离世后,由太子继位。

    当时正逢北漠作乱,这位太子,便取‘宁’为字,燕宁,乃是燕南天早年与宁贵妃所生之子,为长子,顺天而登基。

    登基大典这一日,祭天焚香,昭告天下。

    燕宁改年号为永宁。

    这一年,他已经四十一岁了。

    而在其登基后的朝会之上。

    却出了一件事情。

    身为户部尚书的童念一在朝会之上提出了辞官。

    这不禁让新帝有些难堪。

    “爱卿多年耕植户部,成效极佳,如今何故请辞?”

    请辞却也不是这么个请法。

    他这才登基,无外乎是在打他的脸。

    但燕宁却还是按捺下了心思,细细询问。

    童念一道:“陛下,户部辛劳,每日要筹算的账目尤为沉重,费心费力,况且,微臣已五十有三了……”

    此言一出,朝廷之上都是一愣。

    他们的目光皆是看向了那个站在殿中的人。

    那人面容俊朗,身形挺拔,没有一点像是五十余岁的模样。

    可稍一回忆,好像这位童尚书的确已经在朝堂之上待了许久了。

    “爱卿已有五十?”

    燕宁也很是错愕,似乎一开始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五十余岁,已经算得上是晚年了。

    童念一低着头,未有言语。

    这时却有人站出来道:“陛下,当年唐尚书唐大人离世,户部很长一段时间乱作一团,好在是童大人及时前来,这才解决了户部之危,童大人你这一走,户部恐怕……”

    燕宁听后说道:“爱卿所言有理,童爱卿身居尚书之位,忽然离去,的确也不合适。”

    朝着大臣纷纷赞同。

    童念一舒了口气,平静道:“还请陛下准许我辞官回乡。”

    此言一出朝中众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下,纷纷看向了新皇。

    燕宁已经给足了他脸面了。

    燕宁面色微变,没了方才的和善,说道:“爱卿是铁了心要走?”

    “是。”

    “朕若是不让你走呢?”

    童念一顿了一下。

    她忽的抬起头来,伸手扯向了自己的官帽。

    当那发簪落下,三千青丝落下之时。

    朝中众人,尽显惊骇之色。

    连同那龙椅之上的帝王,也在此刻难以淡定。

    童念一的声音忽的变了。

    不再是那低沉的嗓音,而是那般的明亮。

    “我能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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