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
仁寿宫的殿门大开,以前冷清的氛围渐渐回暖,孙太后也变得活跃起来。
她走出仁寿宫,并在皇宫内各个宫殿之间游走,联络起往日的旧臣。
宣德三年,明宣宗废胡皇后,改立孙贵妃为皇后,孙氏便是名义上的后宫之主。
由于在孙氏之上,还有她的婆婆明仁宗皇后张氏,因此孙氏并不是后宫的实际掌权人。
张氏的能力极其出众,历经六朝辅佐三代帝王,并且缔造盛世。
同时张氏内外兼修,对内统御后宫从不出错,对外宣宗去世后辅政不摄政,把大明治理得井井有条。
可以这么说,如果张氏还活着,那土木堡之变就绝对不会发生。
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正统七年十月,张氏崩逝于皇宫之中。
自此,朱祁镇和宦官王振身上的枷锁脱落,孙太后也顺理成章开始统御后宫。
在这七年的时间里,孙太后把后宫经营成铁板一块,宫中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她的恩惠。
整肃皇宫那一晚,朱祁钰杀了很多人,以至于那夜的暴雨,都没冲刷干净地上的血迹。
最后,还是王诚带着上千太监和宫女一起清洗,才把皇宫的地洗干净。
可即便如此,那也不可能杀掉所有人,大部分的太监和宫女都活了下来。
皇宫最知冷暖,也不乏见风使舵之辈,真正忠心如一的人极为稀缺。
朱祁钰强势的时候,这些人对新皇帝十分恭敬,也对吴太后和汪皇后三人万分恭顺。
此刻,朱祁钰生死不明,乾清宫又被封闭起来,部分太监宫女有了别样的心思。
看到在宫中走动的孙太后,他们笑脸相迎,主动对孙太后嘘寒问暖起来。
对于这些人,孙太后自然是来者不拒,仁寿宫闭门谢客三个多月,她失去了太多东西。
以前,孙太后在后宫说一不二,没有人敢出言反对,哪怕是自己的皇帝儿子也得乖乖听话。
但自从心腹被朱祁钰砍掉,孙太后便困在仁寿宫里,她的话只要一出仁寿宫便没人理会。
可如今,事情再次发生变化,孙太后心中那道挥之不去的梦魇倒下了。
想到这,孙太后畅快地说道:“那个庶子,他还是太稚嫩,太小看宫廷争斗了。”
一旁的曹吉祥连忙说道:“太后英明,郕王若是就此倒下,那一切如同秋风扫落叶。”
孙太后轻蔑一笑,说道:“自当如此,除去那个庶子以外,其他几人更是不堪。”
说罢,孙太后再度轻笑出声,神情间充满不屑,只是她笑到一半,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盖因在孙太后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道身影,此人正是朱祁钰的生母吴太后。
吴太后脸色紧绷,看过去的眼神颇为凌厉,目光紧紧地锁在孙太后的身上。
看到吴太后神情肃穆的样子,孙太后双手抱臂,脸上睥睨之态溢于言表。
随后,孙太后出言贬低道:“不过一介宫女出身,也配与哀家共尊太后之位,跟你那快死的儿子一样废物。”
孙太后自小养在宫中,与明宣宗朱瞻基是青梅竹马,成年后备受丈夫宠爱,甚至还为了她废掉胡皇后。
吴太后的情况则大不相同,她是朱瞻基皇太孙时期,养在东宫的侍女。
宣宗对吴太后并不喜欢,即便为丈夫生了儿子,她也不被承认,一直都养在宫外。
直到朱瞻基临死之前,吴太后和朱祁钰才被允许接回宫中,承认他们的身份。
也许对朱瞻基来说,比起宠爱,他对吴太后和朱祁钰更多的是愧疚和亏欠。
两相比较之下,孙太后的优越感自然而生,这令她更加看不起吴太后。
吴太后眉头一皱,说道:“配不配你说了不算,还有再敢乱说本宫的儿子,本宫跟你没完!”
三个月的时间里,吴太后成长了许多,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吴贤妃。
听到吴太后的警告,孙太后脸色一变,她不敢相信以前那位处处忍让的宫女,竟然敢出言顶撞自己。
孙太后心中一恼,指着吴太后说道:“吴妙可,你个低贱的宫女,竟敢跟哀家这般说话,找死!”
孙太后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她愤怒地瞪大眼睛,想要以势逼迫吴太后服软。
但吴太后并未退却,反而上前一步说道:“孙若微,后宫已经不是你说了算,本宫可不怕你的威胁。”
此言一出,孙太后神情一窒,随后心中更加恼怒,对吴太后的恨意到达了顶峰。
双方针锋相对,并且互不相让,场面瞬间凝固住,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好几度。
就在这时,远处一队侍卫快速赶来,为首的人正是御马监掌印太监舒良。
随着舒良的加入,局势的平衡瞬间被打破,他坚定地站在吴太后的后方。
见此情形,孙太后心中纵然有万般不甘,却也只能暂且退让。
……
南宫。
前来拜访朱祁镇的人渐渐增多,他们当中有芝麻绿豆的小官,也有位列三品的大员。
对于这些大臣,朱祁镇来者不拒,无论官阶大小,他都亲自去接待。
从瓦剌回来后,朱祁镇学会了忍气吞声和权衡利弊,不再像以前那般看轻低阶官员。
毕竟此刻情况特殊,朱祁镇迫切需要更多的力量,好助力他完成夺权。
当然了,关于夺权政变的事情,朱祁镇只会向核心人员透露,其他人还是有所保留。
远处,看着南宫络绎不绝的场景,东厂提督王诚和左都御史王文冷眼旁观,同时面露不屑。
王文轻蔑一笑,说道:“陛下还没出什么事,这些家伙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改换门庭了。”
王诚面露睥睨,说道:“这些家伙倒是其次,关键是南宫那位,那可真是急得不行呀!”
王文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哼,司马昭之心,这位的心里还是存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王诚对此并不意外,说道:“此事陛下早已料到,烦请王都御史在朝堂上多帮衬一下,压制这帮倒戈者。”
王文闻言点头说道:“你放心,我定当尽力周旋,不负陛下所托。”
说罢,王文嫌弃地看了一眼王诚,然后往另外一侧迈了几步,拉开与王诚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