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部。
草原的天气冷得要更快一些,连日的大雪落下,把整个草原都染成了白色。
自从瓦剌大败而归,便遭到其他部族的落井下石,统治地位已经荡然无存。
如今的草原,以鞑靼部实力最强,瓦剌则被赶到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连过冬都成问题。
此时,瓦剌仿佛一头受伤的狼,躲在角落里静静地舔舐着身上的伤口。
就在瓦剌营帐不远处,茫茫白雪之中,有一块醒目的黑色,一下子便打破了和谐的画面。
这时,那块黑色突然动了起来,他缓慢地挪动着,并且还微微颤抖了起来。
“好冷,这鬼天气真的太冷了,冻得朕四肢发麻,好难受呀!”
朱祁镇冷得全身发抖,他哆嗦着身子抱成一团,用意志力抵御着寒冷的天气。
重返草原后,朱祁镇以往在瓦剌受到的所有礼遇,都被取消了。
如今,朱祁镇受到瓦剌全族人的厌恶,他的脸黑得像块炭,吃的东西也是最差的残羹汤渣。
朱祁镇缩了缩身子,喃喃道:“朝堂那帮废物,居然还没来救朕回去,一群没用的东西。”
“还有那个庶子,他居然真的敢对朕动手,不懂尊卑的家伙,等朕回去后,一定让母后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说话间,朱祁镇忽地想起朱祁钰那双可怕的眼睛,直接被吓得浑身一抖。
但转念一想,皇宫里有孙太后替他撑腰,他们两母子可是占据着法统,谅他一个庶子也不敢造次。
想到这,朱祁镇缩着的身子挺直了起来,但因为天气过于寒冷,又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近侍太监喜宁一路小跑,欣喜地说道:“陛下,大明使团来啦!”
听到这话,朱祁镇猛地蹦起,惊喜地问道:“喜宁,你说得是真的吗?”
喜宁来到朱祁镇跟前,点头说道:“陛下,此刻使团已至瓦剌大帐,双方正在磋商。”
朱祁镇闻言心中狂喜,笑着说道:“太好了,朕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大明了,快带朕过去!”
说罢,喜宁在前面带路,领着朱祁镇往瓦剌大帐的方向走去。
大帐内,也先坐在上首,左右两边是其余的瓦剌将领,只是比起先前,少了好几道身影。
在大帐中间,大明使团持节来访,使团内的配置仍然是正使杨善和副使季铎,以及其他的随行人员。
瞧见朱祁镇进入帐内,众人表情各异,瓦剌人更多的是厌恶和轻蔑,大明使团的人则表情十分复杂。
看着朱祁镇狼狈的样子,使团的使者们很难将他与一国之君联系到一起。
比起坐镇京师那位神武不凡,威风凛凛的陛下,眼前这位更像是一个囚犯。
但无论如何,使者们没忘记来这里的目的,那便是赎回朱祁镇。
杨善拱手说道:“太师,陛下命我等赎回太上皇,所需的金银和粮食已有一半运至帐外。”
“剩下的一半,需待大明的使团离开草原以后,再一并送达。”
此话一出,帐内顿时炸了,一名瓦剌将领高声呼道:“什么,你们大明人竟然这般狡诈。”
“说好的东西只给一半,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人劈开,让你们带走一半呀!”
帐内,瓦剌将领纷纷站起身来,双眼怒视着大明使团的人。
先前一战,朱祁钰横扫瓦剌,十几万瓦剌大军出征,仅有两万余人活得回到草原。
这十几万人可都是青壮,属于瓦剌的老底,结果全折在大明了。
本就有血海深仇,现在还被摆了一道,瓦剌人直接怒气上涌,就连也先的脸上也带着愠怒。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季铎上前一指,说道:“丧家之犬,也敢在此狺狺狂吠。”
“此乃我家陛下立下的规矩,尔等手下败将若是拒绝的话,不怕吾皇的怒火吗?”
说话间,季铎毫不相让,眼神逼视回去,并且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你……”
眼看着季铎如此嚣张,瓦剌将领怒气上涌,正要拔刀前去,却被也先抬手拦了下来。
那名瓦剌将领恨声说道:“太师,瓦剌不可辱,何不让我宰了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也先脸色铁青,咬着牙说道:“我说了住手,听不明白吗?”
瞧见也先那恐怖的眼神,瓦剌将领心头一震,随即面色不忿地坐了回去。
迎着季铎挑衅的眼神,也先紧紧地握住椅子把手,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瓦剌战败以后,草原诸族趁机报复,他们失去了大部分草场和牛羊牲畜,现在的处境十分困难。
如果换不到粮食,怕是今年冬天要死很多人,眼前形势比人弱,也先只能暂且低头,不敢造次。
而且,那个男人的威慑力实在太大,他的身影如同梦魇一般,深深地刻在也先的脑海里。
多少次睡梦中,也先都被吓得惊醒过来,弄得他现在神经衰弱,消瘦了不少。
也先冷着脸,说道:“一切都依从大明皇帝的意思,希望你们不要失约。”
杨善不由得一愣,他没想到这次出使竟然这么简单,还没说几句话,事情就已经办妥了。
他连忙开口说道:“太师,所洽谈的物件一半之数就在外面,等你们清点好以后,我们就带太上皇离开。”
也先闻言,朝着身旁的瓦剌将领看过去,那将领连忙动身前去清点物资。
见此情形,旁观的朱祁镇突然挺直身板,整个人变得趾高气扬起来,仿佛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他咧着嘴露出笑意,往前小跑几步,朝着大明使团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在这时,前去清点物资的瓦剌将领路过,故意用力撞翻朱祁镇,让他摔了个狗啃泥。
朱祁镇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你这个人怎么不看路,知道朕……”
“嗯?”
迎着那名瓦剌将领恶狠狠地目光,朱祁镇神情一滞,缩着头不敢再把话继续说下去。
见此情形,大明使团的使者们纷纷皱起眉头,心里不自觉地把他跟远在京师的朱祁钰比较了起来。
对比之下,更加能显得朱祁镇的狼狈之处,使者们皱起的眉头更加深了。
见他们这副模样,朱祁镇叉着腰说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朕回去治你们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