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
在明初,这座宫殿一直承担着帝王斋居、召见大臣的场所。
而文华殿刚建成时,由于靠近文渊阁,因此多作为太子观政和举行筵讲的地方。
后续的帝王为了方便,便将武英殿的职能逐步转移过去,也在文华殿接见大臣。
朱祁钰不想将这么大一座宫殿浪费,因此在没有廷议的时候,会选择在武英殿接见大臣。
祭奠结束后,朱祁钰便来到此处,宣召于谦和杨洪前来商议国事。
刚一进殿,两人便朝着朱祁钰俯首说道:“臣于谦(杨洪)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朱祁钰挥手说道:“朕安,不要行这些虚礼了,朕找你们有事。”
杨洪拱手回道:“陛下所托之事,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一旁的于谦并没有说话,但也是身体微微前倾,作倾听状,而朱祁钰则示意身旁的王诚。
王诚上前两步,展开手中的圣旨,朗声念道:“于谦、杨洪,接旨!”
两人见状连忙俯首请礼,恭敬地等待着王诚接下来的话。
王诚继续说道:“国家遭难,京师内防空虚,兵部尚书于谦废寝忘食,调度有方,重组京营。”
“故此特加封于谦为少保,望爱卿往后继续为国尽忠效力!”
念到这里时,王诚停顿下来,朝面前的于谦客气地笑了笑。
于谦闻言心头一震,拱手回道:“臣不过是尽分内之事,怎可贪功?”
说完,于谦摆手推辞,对于朱祁钰给的封赏,他说什么也不要。
朱祁钰见状,笑着说道:“于尚书,你此番为国家奔走劳碌,理应得到奖赏。”
“况且不过是一个虚衔而已,你若仍旧推辞不受,那杨总兵该着急了。”
听到这话,于谦朝身侧望去,只见杨洪也在看他,脸上还带着焦急之色。
先前被召见时,杨洪心中就有感觉,此次单独召见怕是又要封赏了。
年前,他被封为昌平伯,没想到才过不久,就有了封侯的机会。
此刻,杨洪无比庆幸自己及时出兵的决定,与陛下一起共同抗击瓦剌,留了个好印象。
但他兴奋的劲头没过多久,就被于谦一盆冷水浇灭,心里哇凉哇凉的。
杨洪已经年近古稀,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机会,怎么可能不着急。
不是哥们,你自己清高,别挡我的道,咱这都半截身子入土了。
瞧见杨洪越来越急,于谦只能拱手回道:“臣于谦,谢陛下恩赐!”
看着底下的于谦,朱祁钰心情复杂,他心里对这位正直的于少保,多少还是有些意见。
于谦的能力毋庸置疑,那绝对是最顶级的那一档,但就是有个缺点,他始终心向大明,而非皇帝。
历史就能很好证明,那场夺门之变,手握十团营的于谦完全有能力阻止,但他却选择按兵不动。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景泰帝病重无后,为了大明江山的稳定,他选择了有子嗣传承的朱祁镇。
简单来说,于谦永远都不会成为自己人,而是游离于所有团体之外,做有利于大明的事。
当然了,朱祁钰也不会弃用于谦,毕竟能力这么好的臣子,不用太浪费了。
所以,朱祁钰想出的办法就是不断地加封虚职,不仅是少保,后续看情况还会授予他三公的头衔。
既然于谦争的是万世之名,那朱祁钰非但不会阻拦,反而还会帮助他。
让这位于少保继续游离在核心决策层之外,发挥自身余热,充当吉祥物。
于谦领赏以后,一旁的杨洪反而更加兴奋,他知道自己的赏赐要来了。
王诚见状,微笑着念道:“瓦剌南侵,国土沦丧,宣府总兵官杨洪不辞劳苦,奋勇杀敌,国之幸也。”
“特此加封杨洪为颖国公,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督中军都督府所有事宜。”
语毕,杨洪俯首谢恩,说道:“臣杨洪,谢陛下……嗯,怎么如此?”
正在谢恩的杨洪心头一震,连忙直起身子,朝朱祁钰看了过去。
不仅是杨洪,就连于谦也被惊到,盖因朱祁钰给的赏赐实在太大了。
杨洪如今的爵位是昌平伯,与朱祁钰赏赐的颍国公中间差着一个侯爵,并不符合常理。
其次,杨洪职位从边关总兵官直升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算是一步登天,从边将一跃成为武官之首。
如此恩宠,饶是杨洪本人也不敢相信,他愣在原地,双眼直直地看向朱祁钰。
见此情形,朱祁钰觉得有些好笑,还好仰面视君属于谣言,即便是最严格的清朝也没这规矩。
不然,杨洪这么直勾勾地看过来,人头都要掉不知多少次了。
朱祁钰故作疑惑,问道:“杨都督,为何这样看朕,莫非朕的赏赐你不满意?”
杨洪闻言急忙回道:“非也,陛下赏赐丰厚,臣一时失态,还请陛下恕罪。”
看着杨洪慌乱的样子,朱祁钰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这赏赐于理不合。”
“但事急从权,国家遭难,损兵折将,如今只能仰赖杨都督,帮朕撑起这五军都督府。”
土木堡一役,武勋方面死伤惨重,能打的都死光了,可以说几乎断层,到了青黄不接的地步。
文官集团也是在这段时期趁机做大,他们还插手兵权的事,逐步蚕食朝堂。
朱祁钰当然不希望这件事发生,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推举一个人出来,为武勋带头。
筛选许久,朱祁钰选择了“朝野之中,智勇第一”的杨洪。
作为镇守边关四十年的宿将,同时人品又不错,已经是相当完美的人选了。
作为帝王要懂得平衡各方势力,如今文官势大,那必须重新扶持一批武勋出来。
听到朱祁钰这么直白的话,杨洪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担子不轻,同时又因为丰厚的赏赐感动不已。
因此,这位老将郑重地说道:“臣一定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托!”
朱祁钰笑着说道:“朕相信,杨都督肯定不会让朕失望,好好干,有什么事朕替你撑腰。”
杨洪闻言,拱手说道:“谢陛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动静,紧接着是朱祁钰的贴身太监之一,舒良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舒良便躬身行礼道:“臣御马监掌印舒良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钰见状,朝他招手道:“舒良,你来得正好,朕找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