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如你所愿。”
……
夜晚的雾山是那么宁静。
蓝曦臣睁眼的瞬间只看见了江澄的侧脸。
他内心的杀气还没收回来，沸腾的怒火让他的手还止不住的微颤。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江澄一把搂过来，感受到他真正的体温后，蓝曦臣才敢承认，这是现实之地。
他一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一边用眼神悄悄描绘江澄的眉眼。看着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俯下身。
他将江澄的头慢慢抬起，放在了自己的肩窝。
蓝曦臣的动作轻柔，却难过。
他在梦里一遍遍穿透身子护不住的人，现在终于落在自己的怀里，哪怕这些动作都越界了，蓝曦臣还是将手放到了江澄的腹部。
他细细感受着江澄的灵力、随着呼吸而起伏的小腹。这都与那个梦中奄奄一息，一心求死的江澄相差甚大，蓝曦臣失神的想着。
于是也错过了江澄睁眼的时刻。
江澄缓缓睁眼，脑海中混乱的一切随之停止。他还停留在与少年的告别之际，不知为何却又被人抱在怀里。
他有点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果然，低头看去，便见着雪色衣袍以及属于他的清心铃。
“……”
“蓝曦臣…你在干嘛？”
“…不动，让我靠会儿。”
他不说抱，也不说搂，只说是自己需要。如果江澄习惯了坚强，那他自己愿意成为二人当中脆弱的那方。
他想让面前总是高傲强势的江澄偶尔也可以放松下来试着依靠自己。
一如梦中那个虚弱的少年。
江澄的眼睛缓慢的眨了一下，他感受到了蓝曦臣的不安。
回想梦中他的模样，江澄默默的靠在蓝曦臣肩窝，不再说话了。
他们就这样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呼吸，过了很久，江澄察觉到蓝曦臣的手不再收的那样紧，他便轻轻挣扎了下，对方立马就放开了他。
江澄抬头想与蓝曦臣说点什么时，但一对视，却不知如何开口了，只因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太温柔了。
气氛有些许旖旎。
江澄慌乱的移开了眼神。
向来满身刺的他，第一次怕自己扎到眼前人。
蓝曦臣见江澄移开视线，便开口道：
“这是何处？为何我们会躺在这儿？”
“……”
“这是雾山。我们在山腰时你昏了过去，还能记得吗？”
蓝曦臣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你说大雾有毒，后面便入了溯。”
想到那些场景，蓝曦臣的脸色很不好，一旁的江澄听后，也没再说话。
二人平躺在床上，安静的夜晚显得太过沉默。
江澄侧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现下穆白应该休息了，他打算明日一早去见他，关于那个少年，有些问题，他很想知道答案。
蓝曦臣见江澄走神，便叫了他一声，两声，江澄才歉意的看着蓝曦臣道：“抱歉，走神了。”
“在想什么？”
“在想一些梦中人罢了。”
这句话有歧义，蓝曦臣听后突然顿了顿。
“晚吟…会欣赏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合得来的就行。”
“如何才算合得来？”
“蓝曦臣，你今天话很多。”
蓝曦臣轻轻笑了，“夜晚难得宁静，大概是话多了，晚吟不想讲的话，那便不讲。”
“……”
江澄有些好笑的解释：“我不是不愿意同你说，只是今日有些累了。脑子里的东西放太多后，总是需要捋一捋的。”
江澄：“现在夜深，我们只能将就在这挤一挤，明天把情况弄明白后，我们就下山。等我回了云梦，就可以做你的清心铃了。”
江澄看着蓝曦臣，躺下的的他更显得面庞柔和了，他的睫毛因为纤长而在脸上投下阴影，烛光在卧室里忽明忽暗，让江澄恍惚觉得蓝曦臣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样专注。
他一抬头，他正看向他。
“……听清楚了吗？”
“好。”
“好什么好啊，我刚刚说什么了？”
“……”
“……算了，你跟着我就行了。”
“好。”
江澄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怎么觉得你偶尔很呆呢？”
很呆的蓝曦臣不想告诉江澄，自己现在看着他总会走神想到梦中的一些情景。
尤其是看着他现在的脸庞不再如梦中那般青涩，他才会松下一口气，如今在他眼前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少年郎了。
可是，蓝曦臣偶尔会想，江澄的强大是什么换来的呢，什么才会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撑起一切？
那是失去了一切换的。
江澄的城墙垒的很高，不会再有人轻易进去了。
蓝曦臣：“也就对着你呆了。”
“……”
江澄突然觉得有点热，他不着痕迹的转了个身，背对蓝曦臣小声道：“……说些什么话。”
“困了吗？”
“…嗯。”
“那便休息吧。”蓝曦臣灵力轻轻一挥，烛台便熄了，黑夜重新覆盖了这间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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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白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两床薄被，江澄卷了卷被子，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有人悄悄睁开了眼。
江澄其实根本不困，睡了差不多半天的他，怎么会困。
只是皮肤发烫的时候，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和蓝曦臣讲话了。
他听着背后蓝曦臣的呼吸声，悄然翻了个身。
蓝...曦...臣…
江澄用嘴无声慢慢念着名字，在黑夜的掩盖下，放肆的看着对方。
只有一点点月光晃进来，江澄正一根一根的数着蓝曦臣的睫毛。
外面秋风扫过，江澄轻轻探出手给蓝曦臣卷了一下被子的边缘，谁知对方突然睁眼。
和那双温润的瞳孔对视片刻，江澄立刻移开了。
“怎…怎么没你睡？”
江澄暗暗咬了一下舌头，还在啊，怎么话都说不清呢？
蓝曦臣没取笑江澄的结巴和错乱的语序，他道：“白天睡多了。你呢，是有人在身旁睡不着吗？”
“不是，我也是白天睡多了。”
“你下午休憩了很久吗？”
江澄想了想，还是将自己打算取下清心铃的结果被迫入溯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蓝曦臣，但是却故意隐藏了能看见蓝曦臣的一切这件事。
蓝曦臣：“这样来说，你也遇见了十七岁的你。”
“…晚吟，我也看见了，全看见了。这一次是你十六岁到十七岁的所有。”
我知道你的苦，看到了你的痛，所以我心疼你，也理解你。
“晚吟，我有时候在想，如果自己能早点与你结识。或许莲花坞的那天晚上，我就能护住你……”
蓝曦臣说着便忍不住朝江澄那边靠近了一点。
江澄不知道怎么回答，从醒来到现在，被他刻意回避的问题还是来了。
没有或许这个答案，是他的劫，那便躲不过。既然如此，也没有让蓝曦臣护着的说法。
他不想蓝曦臣同情他。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生来便是可怜一样。
可是当转换到蓝曦臣身上时，江澄的看不惯变成了不愿意，他宁愿蓝曦臣了解自己的经历也不愿意蓝曦臣同情自己。
关于那段回忆，他一个人背负的够久了。
“晚吟…”
“化丹很痛，对吗？”
蓝曦臣望着江澄的眼睛，没忍住还是伸出了手。
他见江澄没有躲避自己的动作，便轻轻的碰了碰他的眼角。
“我听见你落泪的声音了。”
在我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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