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锅子咕嘟咕嘟,童梦的口水也咕嘟咕嘟。
她们今天吃的是酸菜火锅。
腌制的恰到好处的酸菜铺底,上面放上些海鲜,童娟丽还花大价钱买了几只肥得流黄的大螃蟹。
酸菜这东西就是越炖越好吃,等汤汁吸饱了海鲜味儿和酸菜味,再往里放点儿牛羊肉卷,扔点冻豆腐和青菜,裹上芝麻酱那么一大口下去......
吸溜......
“行了,动筷子吧!”
童娟丽一声令下,童梦和童香君立马奔着酸菜去了。
太香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童梦嚼嚼嚼,忍不住想道:你说,这玩意儿,谁研究的呢?
等到大家胃里都有东西了,童娟丽举起酒杯,“来,咱们娘仨儿干一个,庆祝梦梦拿下开门红!”
童梦今天也喝了酒,还是最适合夏天的冰啤酒。
“干杯!”
澄黄色的酒液在杯中乱晃,宛如窗外的盛夏,带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微苦微涩的啤酒下肚,童梦满意地砸吧砸吧嘴,“好开心哦。”
她用一种梦幻的、撒娇似的语气说。
童香君见了,摸摸她的头,大声笑道:“坏了,咱家梦梦这是喝多了!”
童娟丽只允许童梦喝一杯酒,其余的时间她都在抱着山楂汁喝。
不知道是山楂汁开胃的原因,还是童梦心情好胃口好,总之,这一顿她没少吃。
等吃完了饭,童香君催促母女俩赶紧去换一身衣服,一会儿拿着照相机拍个合照。
“我就穿这身了,懒得换。”
童娟丽也不管她,自己美滋滋地进屋换衣服去了。
三人准备妥当,站在客厅里研究照相机的用法。
正午的阳光洒下锃亮的瓷砖地上,闪烁着璀璨耀眼的光华。窗外的白云倒映在其中,好像房间里拥有了一扇“天空的窗户”,简直美不胜收。
可惜,三个人无心欣赏美景,只顶着满头大汗,钻研相机。
风扇呼呼吹,吹不走她们心中的燥热。
“我记得,那个卖相机的说摁一下这,再摁一下这,就可以拍照了,现在咋不行呢。”
“那就是摁这里?”
“不对吧?我还是觉得是这!”
最后,还是童梦搞明白了这台相机要怎么用。
“哎,真是老了,记性不好了。”童娟丽长叹一声。
童梦立马佯装生气,“你说啥呢?谁允许你这么说我妈了,哪怕是你本人也不行,我妈永远强健!”
童娟丽被童梦耍宝的模样逗得一乐,“行了,赶紧拍吧。”
三人拍了几张,但都不甚满意。
“还是得人家拍好,要不咱们......”童香君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姨,梦梦,在家吗?”
李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童梦大笑道:“说啥来啥,真是及时雨了。”
她跑过去打开门,“你怎么来了呀李昭!”
李昭的手上端着一块装在盘子里的大蛋糕,“婷婷家里买的蛋糕,让我来给你送一块儿。”
“呀!婷婷也太懂我了,她咋这么好呀!”童梦小心翼翼地接过蛋糕,又回头朝李昭说,“你先进来,正好有事儿找你。”
李昭也没客气,自己换鞋进了门。
“阿姨,小姨好。”
“哎,小李同学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帮我们拍张照。”
童香君招招手,李昭应声过去,接过相机。
等童梦放好蛋糕从厨房里走出来时,三个人就等她一个人了。
“我来啦!”
年轻的笑脸,宠溺的表情,骄傲的姿态。
这台相机拍下这一年里,三人的第一张合照。
李昭低头看着屏幕,心想:真好啊,童梦拥有好多我想要的幸福。
进入中伏末期,省城里忽然开始接连下雨,没有晴天。
在北方,尤其是东北,一双袜子需要晾一天才能干实在是少见。
童梦感觉自己都快要长毛发霉了,每天一睁眼就是阴天加下雨,晚上一闭眼就是电闪加雷鸣。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童梦瘫倒在地板上,一声哀嚎。
叶雨婷在她旁边喘着粗气,“累死了,这么湿热的天气里练功,简直就是折磨。”
练功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一身细密的汗好像雨天里的蜘蛛网,粘在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再过几天吧,我听天气预报说还得下好几天呢。”
李昭走过来,看着两人满头大汗的模样,问道:“要不要吃雪糕?”
“要!”
俩人异口同声,李昭笑着点点头,“行吧,我去买。”
童梦努力爬起来,“婷婷,再起来练一会儿吧,马上就是全省比赛了。”
叶雨婷好像一坨橡皮泥,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朝童梦伸出两只手。
“啊,老天奶,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才能结束啊!”
童梦将叶雨婷拽起来,“再熬一阵,等咱们毕了业就好了。”
叶雨婷撇撇嘴,“你怎么跟我爸一样?等毕了业就好了,等工作了就好了,等退休了就好了,等死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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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童梦紧忙打断叶雨婷的话,“说什么晦气话呢,一点儿也不吉利。”
“反正,等咱们有钱了,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了,那时候就不累了。”
童梦笃定地说道。
叶雨婷扭头看向童梦的脸,良久,她突然噗嗤一乐,但又有些羡慕地说:“梦梦,你总是有一种天真的纯粹。”
那天下午,三人在练功房里练到晚上。
直到教学楼的灯一盏一盏熄灭,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
“我爸晚上来接我,你们俩和我一起回去呗!”
叶雨婷招招手,示意童梦和李昭跟她走。
童梦揉揉酸痛的肌肉,果断同意了,“谢谢婷婷,你真好。”
三个人一上车,叶爸爸就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梦梦和小昭来了啊。”
童梦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不是很喜欢听叶爸爸说话。
她心里会有一种......被毒蛇高高在上地窥伺打量的感觉。
反正就是很不舒服。
后来,童梦见过无数个类似的中年男人以后,她才明白过来——但凡是有点儿小权利,有点儿小钱的中年男人都会这样。
他们认为自己是掌管“生杀予夺”的上帝,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是可以支配别人人生的“懂哥儿”。
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龌龊与肮脏,他们觉得自己是“玩弄权利的人”,并对那套物欲横流、心照不宣的下流“潜规则”和“人情世故”进行维护和辩论。
实则,他们只是被爱男的世界“宠爱”的,站在风口上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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