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授衣揽过她的肩，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厢房，倒在地上的新鲜尸体。

    “人，是你杀的？”泠泠声音直问那位妩媚妖娆、我见犹怜的美人。

    “王爷！”探微儿鼻息的施凝蕊顿下动作，起身挪动几步，跪倒在李授衣面前，表现出一副赤诚的模样：“奴家今早注意到微儿鬼鬼祟祟离去，跟踪前来，瞧见她要杀害张姐姐，故出手阻止，不巧误杀于她。奴家不知她为何要对姐姐下此毒手，但请王爷信任奴家的一片忠心。”

    李授衣缓袖如云上前，细细观察尸体致命的伤口，并不信施凝蕊口中的“误杀”。

    他方才一路追出去，瞧见一眼那黑影的身形像极了施凝蕊。

    他声音冷冽：“你先出去罢。”

    “奴家遵命！”施凝蕊临行前媚眼朝李授衣递了个芳心暗许的眼神，实际上是端详眼前这位授王爷的表情，她识得对方并不完全信任自己，防自己防得紧，一直处于戒备状态。

    招财到这边来，连连见到尸体，深觉危机四伏，往后必定会有更多像微儿一样想杀自己和李授衣的人。她笃定微儿真正要杀的人是李授衣，其次才是自己，因微儿是李益舟的人。

    至于杀人不眨眼的施凝蕊，今日虽是救了她，但其人仍存疑，不可信。

    报了官的小二领着一队捕快前来，李授衣等人，带着尸体前往硕州县衙。

    沈县令坐在旁侧，李授衣居于主位。

    “王爷，您是说，已死的女子向你们投毒，意图行刺，被其主人发现，为护身而误杀了？”县令沈平生听身侧的人一一说来，皱起的眉毛拧巴得更紧。

    招财细细看向左侧的沈县令，他身着青色宽袍官服，头戴官帽，整个人衬得干练简洁。身量脸型与沈水渊极像，模样端正，周身透露着鸿儒气质。她想到他就是沈水兮的父亲，好奇他是如何教育子女。

    儿子沈水渊温文尔雅，待人接物不卑不亢，是个身心富养出来的正人君子，对外堪称完美。

    而沈水兮性格温柔，如今的抑郁模样，是拜谁所赐？是被管教的太过严厉？

    对了，也不知沈姑娘中毒伤重不重，她脖子上的勒痕，她哥说过那东西没消散前不让沈姑娘回家见父母，要不要说呢……交给授衣吧！

    “正是，”李授衣令道，“沈平生，本王令你速速上报此事，务必对陛下那边详述。对了，本王还有句忠言逆耳警醒陛下。”

    沈平生伺机起身，做出邀请的手势，识得自己的主子有要事密谈：“王爷请入内说，下官亲自执笔。”

    “我在这儿等你？”招财环视严肃的府衙大堂，目光略过白布掩盖下的尸体，还有满堂捕快，以及同样望向李授衣的施凝蕊。

    沈平生知晓眼前二位女子是自己主子的妻妾，带有恭敬之意吩咐家仆：“小五，将二位夫人带到后院，好好招待。”

    “是。”年龄十五六的书童恭敬道。

    李授衣二人同去。

    招财与施凝蕊被带到隔壁沈家大宅。

    “夫人，你们二位在此凉亭小憩，小的去唤些丫鬟才伺候。”书童行礼，得到招财准肯，忙去找人小心伺候。

    施凝蕊美眸流转于招财身上，试探口风：“姐姐，微儿死前可有对你透露，她为何要杀你？”

    “没有。”招财不假思索回答，深觉微儿来杀自己和李授衣，必定与施凝蕊、李益舟逃不开干系，暗想：她就算想说，也已经被你那只超准的手扼杀住脖子，说不了了。

    “所幸今日有惊无险，姐姐无大碍就好。”施凝蕊目光从招财身上挪开，她从对方第一瞬间的表情中知道了答案。

    招财阙疑施凝蕊的杀人本领是自幼被当做杀手培养：“凝蕊，你今年几岁？你是哪国人？你的武功是谁教的？每次杀人手法都好准。”

    “我现下，”施凝蕊犹豫，猜疑对方的连问是何居心，“我十八岁了，武功不过是自幼随父亲习武，练的一身三脚猫功夫。张姐姐你贵庚几何？”

    这还三角功夫？

    “我二，不，我十七岁了。”招财在想陈惬惬之死，会不会也与施凝蕊、微儿脱不了干系。

    施凝蕊思虑先前称对方一声姐姐，只是认为对方比自己入授王府早，惊讶道：“那我得叫你一声妹妹啊！”

    “不，我心理年龄比你大，你叫我姐姐我也听习惯了，称呼别改吧。”招财思虑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年龄比她大，不愿占个便宜称小。

    “也成。”

    “你也是李国人？”招财想知晓李益舟和施凝蕊是不是自幼就相识，故而忠心于他。

    施凝蕊美眸仰视长空，遥想起记忆中那个对自己影响颇大的人，沉思片刻：“我是云国人。”

    “你也是云国人！”招财想到，颜输棠和张橘如，都是云国人，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天底下最美的战神都是云国人，那地方怕不是盛产俊男美女，她决定，偌大的鸭院待到了云国再开！但与李授衣在一起，会有开鸭院那一天吗？

    招财颜狗的心跃然而起：“云国是不是盛产美女帅哥？”似乎跟老李在一起，就只吸他的颜了。

    “云国水土好，养皮肤，自然是有的，我十岁时便随父亲来李国，多年未回。我记得姐姐你也是云国人，你家住何处？为何来此？”施凝蕊自自家主子那边只知晓张橘如是从云国被贩卖而来流芳楼的女子，其余底细一概不知。

    被问及自己都不知道的重点，招财蹙眉，凝神沉思，看来云国她必须得去一趟，弄清楚一切事情。

    为免麻烦，她用这套说辞：“我脑子被撞坏了，醒来以后不记得了，不过你问的那些，我也想知道。”

    “不知道也没什么，姐姐如今深得王爷宠爱，纵使沦落至此，荣宠未减，也是福分。有王爷在，过往云烟不重要了。”施凝蕊面上泛起一丝愁绪，自己无根柳絮般漂泊的宿命结束后，这惹事的美貌该毁则毁。

    自己与李益舟自始至终本是利益关系，她以容貌为他榨取他所需，她依照命令行事，来日换取属于自己的自由，一家人团聚。

    手上死过的小人物，都算不得什么。

    剩下要杀的人，应当只有李授衣和张橘如，具体时机，待命行事。

    招财双手支撑着下巴：什么都不问，不用知道，只跟着李授衣走，紧紧相随，专注于爱情一辈子，这样的人生，好吗？

    将来，容颜衰老，感情随时间消磨淡了，她会一无所有吧！她得去着手做自己的事情，二人间的婚姻届时和李授衣一起经营。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入沈府？”妆容得当，瓜子小脸，身子瘦小，衣裳华丽的姜玉嫆移步而上台阶，身后跟着抱孩子的丫鬟。

    姜玉嫆目光精明地打量着眼前衣饰普通的二人，尤其是那位样貌惊艳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