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过去,天气渐暖。
三月二十一这日,李袁之生辰。
离了家,除自己之外,兴许不会有谁知道。
在外游历,他已有两年未过生辰,简单办,亦或不声张,平平静静度过即刻。
“授衣,你看袁之是去哪儿?我看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招财和李授衣一出门就看见李袁之远去的背影。
李授衣想起一桩事来,攥紧她的手:“财财,今日是三月二十一吧?”
“对。”
“今日是袁之的生辰,我们不如跟上去,与他同去庆祝。”
“好!”招财思及自己生日那天,李袁之送了自己一片金叶子当礼物,怎么着今天也得还还礼。
二人跟在李袁之身后,招财看着他是朝荷花池畔的路走,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怕惊扰,让李授衣与她悄悄跟着,别声张。
李袁之想散散心,不知不觉走到忧郁姑娘常去的荷花池畔,突然撞见一名女子手握挂在树上的麻绳,脚踩踮地的石头,脖子挂在绳上,推了推石头,整个人如待死的蚂蚱,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
她倒是不后悔,只是难受。
“诶——”李袁之立时冲过去,抱起吊在树上的女子。
若晚去一步,便不必救,只能准备棺材。
他把女子放在地上,押着她的肩膀,忧心她反应过来,又要去寻死。
“姑娘!”李袁之望清楚女子熟悉的容颜,顿时心惊,她蹙着的眉心,闷闷不乐,娟丽的容貌,确是先前的忧郁女子。
这十日不见,也不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虽见她时常忧愁,此前却从未有过要自裁的举动。
“姑娘,是我啊!也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在下?”李袁之松手,退了一段距离面对忧郁姑娘,忧心给对方留下轻薄印象。
忧郁姑娘面如死灰,摇了摇头,沉默不言。
她起身走到稍稍隐蔽的地方,欲去跳河。
李袁之顾不得男女大防,紧紧抱住她:“别死啊!有什么事好商量,今日是我生辰,我心情不好,已经够晦气了。”
“放开我,”忧郁姑娘心里慌张,拼了命挣扎,索性说清楚,“你生辰与我何干?我来年只想过祭日。”
甜如百灵鸟般的声音传入耳中,一击致命,他怔了怔,怀中女子的容貌、声音都能勾住他的魂。
呵,叫板了!
李袁之反应过来,隔着袖子紧抓住她的手臂不放,固执道:“反正今日你遇到我,铁定死不了了。”
“公子好生无赖,你且放了我,我给你银子,你拿走便是,今日之事公子权当做不曾看见过。”悦耳的声音句句击中他的心,回荡在他脑海中。
“我不要银子,我要你,”李袁之意识到言语略显浪荡,忙接了话缓和,“我是说,我要你活着。”
“袁之,你难道是喜欢这位姑娘?”招财和李授衣在一旁看了许久,李袁之脸稍红,端倪露出来。
这地方虽美,却也偏僻,李袁之轻车熟路,此地如今只有他和那位小姐在,想必皆是常来。
李袁之蓦然看向招财,腹诽:你知道就好,不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目光悠悠转向忧郁姑娘,她花容失色,忙伸手去掰开李袁之的手。
吓着姑娘,惹厌弃,李袁之觉得是招财坏事,略有些气愤,松了手退到一旁。
李袁之深知女子与女子之间好说话,揪揪招财的袖子:“你来劝劝她。”
招财回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小子!你的婚姻大事就由我做主了。
李袁之使眼色:“快去。”
“姑娘,冒昧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会想自杀?”招财上前,她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女,年纪与张橘如相仿,一双杏眸带着淡淡的忧愁,空洞无神,纤弱纯洁,楚楚可怜。
忧郁姑娘鼻头一酸,眼睛被水雾氤氲,看人模糊不清:“因,因为绝望。”
“绝望多久了?”招财联想到抑郁症。
忧郁姑娘哽咽,颤着声音答:“五年了。”
五年,连续五年活在悲伤、绝望中,沉浸于黑暗世界,的确会将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我能抱抱你吗?没有恶意,只是想抱抱你。”她知道温暖的怀抱起不了作用,却还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忧郁姑娘沉默,犹豫着该不该即刻跑,逃离眼前这群陌生人。
招财缓缓上前,试探性伸出手去,抱住她。
眼泪夺眶而出,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止不住,有一瞬间,内心麻木的沈水兮感受到一丝温暖。
泪止住时,她眼圈红红的,对招财道谢:“谢谢姑娘。”
“回家吧?”招财提议,也觉对方不会回去,因今日这番状况,忧郁姑娘怕是会消沉几日才走得出来。
沈水兮情绪低落,家是不会回的:“谢谢姑娘,我走了。”
“诶,姑娘,跟我回去,我是授王爷府上的人,你放心。”招财叫住她,依然不认为对方会轻易跟自己走。
“授王爷,世,世子。”沈水兮愣住,越发想逃。
李袁之听到对方是在说自己,走上前:“姑娘,你认识授王爷身边的世子?”
“不认识。”沈水兮说着,绕出眼前陌生人的重围,朝远处跑去。
“姑娘!姑娘!”李袁之急了,撒腿就跑去追,他得知道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若是顺着她一去不回,往后找人堪比大海捞针。
招财拉了拉李授衣的手,说道:“衣哥,追啊!”
“你是想去凑热闹?”
“我怕糊涂世子把人家小姑娘逼死。”
糊涂世子!
李授衣轻笑一声,她的鬼点子称谓多的很。
招财带着李授衣往前跑去,前方俩人一追一赶,同是拉拉扯扯,牵扯不清。
“姑娘,你叫……你叫什么名字?”李袁之气喘吁吁,死死拽住沈水兮的袖子。
沈水兮惊慌失措,不知眼前陌生人的意图,自觉父亲的名声应当镇得住对方:“我叫沈水兮,父亲是硕州县令,你想对我做什么?速速放开我。”
“是你!”李袁之想起沈水渊先前向自己提的亲事,连连敲脑袋瓜子,“我好生后悔,悔不当初呐!”
“公子放开我。”沈水兮扯了扯衣袖,面露难堪之色。
“我就是你方才口中的世子。”
“啊?你,那请世子松手。”
“你保证不跑,我就放了。”
李袁之缓缓松手,见招财与李授衣也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