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蓠写了一些安神活血化瘀的药方,吩咐下人们去做。
而沈江蓠却有了更大胆的想法。
他不配合治疗,恐怕一方面是怕治不好。
慕云扬不会不给他找太医诊治。
只怕那些太医没说几句能宽慰人的话。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加了一剂嗜睡的药。
很快,下人们将药熬了过来。
沈江蓠伺候着让他喝了下去。
便一直等着他入睡。
这一折腾天就晚了。
等他睡熟了,沈江蓠又点燃了安神香。
曲锦眠在一旁等着,也想看看沈君柏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江蓠刚要动手,挽起他的裤腿,却对曲锦眠道:“大嫂去帮我准备些温水吧。”
她是有意将她支开的,万一是惨不忍睹的景象,恐怕大嫂受不了。
曲锦眠眼睛里闪着疑惑的光,她自然知道沈江蓠的用意。
目光不舍地看了一眼沈君柏,还是听话的出去了。
沈江蓠很怕她坚持看下去,见她如此听话,心里反而充满了愧疚。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开始缓缓掀开裤腿。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的一瞬间就落了泪。
他膝盖往上直到大腿根部,全部缠绕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已经被他刚刚走动,拉扯的浸透血水。
沈江蓠抬头看向屋顶,深深地吸了一鼻子。
呼出的气体都是颤抖的。
她强忍住即将要呜咽而出的声音。
颤抖着将缠绕的纱布一层一层地解开。
曲锦眠进来的时候,沈江蓠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今天这种情况不适宜做手术,必须等明天大哥醒来,好好与他说说,必须接受治疗,才能保住他的腿。
她只是帮他清理了一下污秽,免得伤口发炎。
曲锦眠端水进来,她已经检查完毕。
正好用她端进来的水,净了手。
“无大碍,就是有刮伤,养养就好了。”沈江蓠说得云淡风轻,就是为了让曲锦眠放心。
“嗯,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曲锦眠也不露痕迹地回答。
她心里难过得要命,蓠儿如此照顾她的感受,实在是不想让她过于担忧。
沈江蓠离开后,她内心挣扎了很久,手在他的腿部悬空了半晌,也没下得去手。
后来一想,算了,大家都不想她担心,那就依了他们。
和衣挨着他躺下。
看着沈君柏有些消瘦的脸颊。
在他肩膀处蹭了蹭。
回来就好,人在就好。
沈江蓠一路往回走,一路担惊受怕。
这场劫难马上就要结束了吧。
她将沈君柏的情况与在前厅等着的
人们交流了一下。
避重就轻地开导了一番。
毕竟人回来就好。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有些无助。
为什么慕云扬还未回来。
她想到此处,越发睡不着。
想着他们身上多多少少的都有伤,她起身开始特意调配外伤的配方。
总想让自己做点什么,才能不再心惊胆战。
慕云扬在后半夜回来,本来想着偷偷看她一眼,知道她见了大哥心里肯定不好受。
或许心里还会埋怨他,没有将大哥照顾好。
谁知道他回来后,见她屋子里还有微弱的灯光。
才知道,这女人,这个时辰了,竟然还没睡。
他悄悄地在窗口看了一眼沈江蓠,本不想打扰她,只是想偷偷看一眼就离开。
岂料一回身,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正望着他。
是隆冬。
什么时候这只狗也在这里了。
他将手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叫。
“汪!”
“啧!”
紧接着是门开的声音。
慕云扬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隆冬一脸得逞的样子。
还朝着他摇尾巴。
“回来了?”
沈江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转身面对她,挠了挠头道:“嗯。”
“我让隆冬不要叫,
没想到它还是吵到了你。”
隆冬:……
沈江蓠拉起他的手道:“快进来。”
慕云扬进了屋,还不忘回头瞪了隆冬一眼。
他正想着如何与她解释大哥的伤势。
沈江蓠一把抱住了他。
整个人都埋首在他胸前。
“回来就好。”
她闷闷地说。
慕云扬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搞得措手不及。
甚至心里有些愧疚。
没有完好无损地将大哥送回来。
“大哥他……”
沈江蓠的手捂在了他的嘴上。
“我知道你尽力了。”
一句话,就像蜜一样的,灌到了慕云扬的心里。
“什么都不要说,我就想这样静静地听着你的心跳。”
沈江蓠贪婪地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
强劲有力的跳动声,使她有莫名的安全感。
两人默默相拥,此刻的安宁,显得如此来之不易。
翌日一早,绿芽就来敲门,沈江蓠难得睡得那么踏实。
被她凌乱的脚步声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么慌张。”
“大爷院里闹开了,好像大爷在发脾气,你快过去看看。”
沈江蓠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暗道不妙。
大哥八成是发现缠绕伤口的棉布有了变化,将事情怪到了大嫂身上。
她慌乱地起身,走到门口才
回头看到床上空空如也。
一时间竟以为昨夜只是做了一个有关慕云扬的梦。
到了大哥院里,才知道情况有多糟糕。
屋里地上一片狼藉,显然是早饭都被他给摔了。
曲锦眠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
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沈君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是不是认错了人。
沈江蓠快步上前,将曲锦眠搀扶起来。
“怎么样?”
她关切地看着曲锦眠的脸色,“有没有不舒服?”
曲锦眠只是紧抿着嘴,没有答话,眼圈红红的,说不上来她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心疼。
沈江蓠见这形势不对,忙叫茯苓将曲锦眠搀扶了下去。
“快去歇会儿,这里交给我。”
看着曲锦眠被搀走以后,沈江蓠才缓缓走到了沈君柏的床边。
“大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不能将你心里的怨气撒在大嫂的身上吧?”
沈君柏将头撇向了一边,不看沈江蓠。
“你腿上的纱布,是我整理的,大嫂根本不知情。”
沈君柏的手紧紧攥着棉被。
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
“你,你怎么能看我的伤?”
沈君柏又羞恼又气愤,男女大防不说,他仅存的一点自尊都没了。
“大哥怕什么呢?难道想要让着腿拐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