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院子里灯火通明,下人们全都在忙碌着搬东西。
沈江蓠是被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吵醒的。
虽然她们已经走得极轻,可是架不住人多呀。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看着有些空的屋子,她怎么觉得跟搬家似的。
茯苓第一个发现她醒了。
“是不是我们动静太大啦。”
她悄悄地走到床边。
一时间屋里人全都停了下来。
“无事,昨日睡多了,醒得早了一些。”
“二哥说了什么时候出发了吗?”
沈江蓠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外面,天空中的云彩都被朝阳染上了红霞。
“说你醒来,收拾好就走。”
茯苓当然知道,沈二爷安排的时辰,比之前预计的提前了不少,他打算城门一开就出城。
“那就收拾吧,早点上路,天黑前还能到达宜州。”
“二爷说了,不去宜州,咱们绕路。”
沈江蓠想问为什么要绕路,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二哥定然有他的安排。
茯苓伺候着她梳洗完毕,天才有了点亮光。
这个季节早晚还是有些凉的,茯苓拿大氅将她包裹起来。
她去了前厅,整个宰相府的人都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
大家跟送走她就再也见不着了似的,弄得她还有些酸鼻子。
可能是孕晚期了,情绪波动比
较大。
“蓠儿啊,这一路要照顾好自己。”沈玉堂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不是京都出了这事,他多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给他生个外孙儿。
“父亲,听闻二哥大婚的时候,李公公来了,他可有下达什么旨意?”
她问得很小声,就像不经意提及,她分明从沈玉堂的脸上看到了不自然。
“能有什么旨意,就是来贺了贺喜。”沈玉堂起身离她远了一些,这小动作她尽收眼底,还想上前一步继续追问。
夏木槿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那日的事情在路上,我慢慢与你讲。”
“好。”她心中苦涩,理解一家人的苦衷。
或许只有离开的京都才能知道真相吧。
她的马车已经被桑榆改良了,坐上去甚是软糯。
马似乎也是选得极其温顺的。
马车又稳又宽敞,她上去后就稳妥妥地躺了下去。
沈君玄和夏木槿在前面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几辆装着行李的马车。
到了城门口,天才大亮,沈江蓠本想着好好睡一觉,想着醒了直接就能吃午饭了。
可是路上行人很是热闹,似乎人很多,熙熙攘攘地将她吵醒了。
索性坐起来,打算撩开软帘看看外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热闹。
“听说那大凉国的公主很是漂亮呢。”
“对呀,嫁到咱们这里来,可是享福了。”
沈江蓠似有若无的听到了什么大凉国,嫁过来。
刚要掀帘子,就见桑榆面色惊慌地钻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啊?”沈江蓠看着她的表情,甚是慌张。
“外面人太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堵在这里,根本走不动。”
桑榆信口一说,没想到这么早出门竟然撞了个正着。
此刻慕云扬迎亲的队伍,就在前面,如果沈江蓠掀开软帘看出去,正好实打实的能看到他。
“到底何事这么热闹?”沈江蓠充满了好奇。
“估计是有暴乱吧,咱们赶紧出城。”
桑榆心慌地将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摆,手心已经浸出了一些细汗。
沈君玄看着远处骑在马上的人,脸色极其难看,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百姓看着,他恐怕忍不住就要上去跟人打一架了。
夏木槿看出了他的架势,忙将人的视线拉了回来。
“别看了,快些出城,一会儿蓠儿看见就走不了了。”
沈君玄握紧的拳头,慢慢地松开来,“徐福,去看看,前面为什么走得这么慢。”
出城的方向人满为患,加上迎亲的队伍,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沈江蓠听着外面百姓的声音,又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有些坐不住了。
“左右
是排队,不如我出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沈江蓠刚要起身,桑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小姐还是仔细着点,外面人多,免不了马车晃动,你这肚子这么大了,可别磕着碰着。”
沈江蓠一想她说得在理,万一她这里出了什么事情,耽误了行程,不划算。
她又回去坐好。
“睿亲王真威武英俊啊,这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英姿飒爽的男人。”
“还真是啊,听说他娶睿亲王妃的时候都没参加,那个时候真可惜。”
桑榆心跳如鼓,希望沈江蓠没有听明白这俩人话的意思。
车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估计是茯苓她们将这周围的人遣走了。
她光顾着自己紧张,丝毫没有见到沈江蓠的神色。
等她发现的时候,沈江蓠已经垂着头在愣神。
“外面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她声音小小的,闷闷的,她耳朵没聋,那些人说的就是睿亲王。
桑榆慌得忙打岔,“好像遇到了娶亲的队伍,就,就有些堵。”
“谁娶亲?”
她抬起头来,眼眸里深不见底的波涛,犹如冰冷的刀子,闪着寒光。
桑榆被她的神情吓得噤了声。
“睿亲王?慕云扬?”
她说出他名字的时候,心如刀割,犹如有人在挖她的心一般,拉扯得生疼。
桑榆跪
在了她的面前,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看着她的肚子,颤声道:“小姐,你不要想这些,你不能情绪激动。”
沈江蓠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明白自己猜对了。
她起身要出去,桑榆跪着拽住了她的衣衫,“小姐,你不要出去。”
桑榆第一次这么心生恐惧,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流逝,好像自己精心呵护的东西马上就要被打碎。
可是自己却束手无措,只能低声地哀求。
“放手。”
沈江蓠挣脱不开她的手,看着她的样子,便也心软了下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看你们瞒的那么辛苦,不想拆穿而已。今日正好遇上了,就让我去看一眼吧,让我看看,他,他穿喜服的样子。”
沈江蓠心如死灰,面上却一脸平静。
“桑榆,我与王爷成婚的时候,就都没见到他穿喜服,你就让我看一眼,我就死心了,我就踏踏实实的跟你们去锦州,再也不想其他的了。”
桑榆的手松了松。
“你不让我出去,难道还让一直心存幻想吗?”
“不,不是的,或许,王爷是被逼的,那都是皇上的旨意……”
“谁的旨意无所谓,我只要看一眼就好。”
沈江蓠用力地将衣袖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
扭头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软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