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马车内练功的上官子越听到动静,眸子一睁,便甩出了一块令牌。
喊话的弟子下意识接住令牌一看,顿时愣住:“少主?”
——少主怎么坐马车了?
再看看后面那辆马车,捆着满满一车的东西,越发想不通了。
——少主居然拉了一车货回来?
还不等这弟子反应过来呢,马车已来到他跟前。
驾驶马车的暗影‘吁’的一声,便从马车上下来,掀开了车帘。
上官子越跳下马车,看也不看众人一眼,便抬脚往山上去。
倒是那暗影,交代了句:“把马车安顿好,后面的年货都搬到山上去。”
那人听言,连忙应道:“是,万里师兄!”
……
灵剑山是一座屹立在云霄之中的高山。
众人生活的地方虽在山顶,但山脚处却常年有人巡逻。
一来是怕有歹心的人会对灵剑山下手,二来也怕误入此山的人会无辜受伤。
毕竟这座山里,不仅有各种各样的机关,还饲养了两头老虎、四只花豹、六只大熊、以及狼群。
它们都极有灵性,只听上官子越一家人的话。
当然了。
对灵剑山的人,它们也是不招惹的。可一旦有外人来,那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任何陌生的气味对于它们来说,都是可口的美食。
“喂,你们俩怎么能这样!”
上官子越刚到半山腰,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正指着两只在互舔的花豹表达不满。
“别舔啦别舔啦~你们不许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不然我好孤独咧!”
然而……
那两只花豹哪里会听小男孩的?
彼此白了小男孩一眼,又继续舔上了。
小男孩见此,气得直跺脚:“喂!大豹二花,你们好过分的啵?
我都说了不能舔啦,你们听不见呀?你们……你们不听话,小心我跟大哥告状!
马上要过年了知道吧?大哥就要回来啦!到时候我让大哥揍你们,一拳一个,揍得你们喵喵叫!”
“告什么状?”
上官子越看到小男孩的那一刻,就已停下脚步了。
他本不想吭声,静静站在后头听上一会儿。
却不曾想,这小子说的话越发让人好笑。
小男孩听到动静,连忙回头。
瞧见来人后,兴奋得撒腿就往上官子越这头跑。
“大哥!大哥大哥~你终于回来啦!”
一边跑着,还一边想:哼!大哥回来了,看我不让他教训你们这两只坏花豹!
可谁知……
他人还没跑到上官子越面前呢,那两只原本还在互舔的花豹,就已经扑过去了。
它们一左一右蹲坐在上官子越身边,不断蹭着上官子越的衣裳,亲热极了。
上官子越最爱干净,瞧见两只花豹把哈喇子都蹭给了他,神色突变。
他勾起拳头,一只花豹赏了一拳,直接把大豹和二花给打出去了。
两只胖花豹往山下滚了几个滚,直到被树根拦住才停下。
但它们并未因此动怒,而是委屈地‘喵喵’了几声。
睁着大眼睛看向上官子越,开始嘤嘤嘤。
小男孩见此,立即鼓掌叫好:“好耶好耶~大哥威武!”
说着,还朝两只花豹做了个鬼脸:“让你们不听我的话,现在好了吧?
我大哥一回来,最先教训的就是你们!”
言毕,蹦蹦跳跳就要往上官子越的怀里扑去,嘴里还喊着:“大哥~仲景好想你哟!”
上官子越看着浑身都是泥巴的上官仲景,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伸手一拦:“站住!”
上官仲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立马来了个急刹车。
委屈的程度不亚于两只花豹:“大哥?你不想仲景啊?”
——想。
但这种黏糊糊的话,上官子越可说不出口。
只能问了句:“仲景在这做什么?”
“躲糖啊!”
上官仲景想也没想,就应了句:“家里太甜啦,我可受不了!”
上官子越:“……”
他知道自家弟弟的意思。
所谓的躲糖,可不是家中买了很多糖,大家伙儿都逼着小孩吃糖。
而是家中的父母太腻歪了,小孩子看不下去。
“你二哥呢?”
上官子越看了看自已被沾了哈喇子的衣裳,浑身都不自在。
随口问了上官仲景一句,便抬脚往山上走。
上官仲景见此,连忙蹦蹦跳跳跟上:“二哥在屋里看书呀,他是个书呆子,才不会陪我玩呢。”
“你二哥是身子不好,不是不想陪你。你平常没什么事情少出来玩耍,自已多去陪陪他。”
上官子越一共有三兄弟。
他是老大,
上官清之出生的时候没足月,所以身子孱弱,自幼不能习武,只能看书写字。
上官子越对这个二弟十分疼爱,便希望自已不在灵剑山时,三弟能多陪二弟说说话。
奈何,三弟上官仲景是个坐不住的性子。
再加上年纪小,所以是个典型的三贪。
贪吃、贪玩、贪睡。
想让他去陪上官清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果然。
上官子越话才说完,上官仲景便扑了上来:“不要不要~我才不要陪二哥!
连爹爹都说了,二哥是个闷葫芦,不好玩!我要到山里陪老虎~陪豹子~陪老狼!”
说着,他抱紧了上官子越的腰,像爬树一样直接往上官子越的身上爬。
道:“大哥我累了,你抱我回去吧。”
上官子越:“……”
原本就不自在的他,现下更不自在了。
不是不愿抱小弟回去,而是觉得自已身上特别脏。
花豹的哈喇子加上上官仲景身上的泥!
稀了吧唧的,那像什么话?
上官子越两只手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动作。
放下也不是,抱住上官仲景也不是。
他浑身僵硬,连走路应该先迈哪条腿都不知道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偏偏上官仲景还察觉不出来,抱着上官子越的脖子就道:“大哥我跟你说,老狼又又又又下崽子啦。
小崽子特别可爱,嗷呜嗷呜的,跟一条刚刚出生的小狗崽一样……”
“就是这几天不知道老狼带它们去哪里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啊。
要不然我才不跟大豹和二花玩呢,它们太气人了!”
上官仲景最喜欢这个大哥了,偏偏大哥经常要出门。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大哥回来,他自然是滔滔不绝,恨不得将每一天发生的事情都跟大哥说一遍。
“大哥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爹爹和娘亲可讨厌啦。
他们动不动就要抱抱,动不动就要亲亲,还天天说一些黏糊糊的话。
我实在受不了啦,只能来山里找小狼崽呀。小狼崽找不到,就去找胖老虎。
可是那两头老虎哟,也坏得很!它们跟爹爹和娘亲一样,卿卿我我的。
难怪人家都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要我说,一公一母也不好,太腻歪!”
话说到这,上官仲景又瞪了瞪身后那两只委屈得喵喵叫的花豹。
道:“我实在没办法啊,就只能找大豹和二花啦。结果好了嘛,这两个家伙也一样!
明明知道我是小孩嘛,不能见这种事情的,还在舔舔舔,可把我气坏了!”
满肚子的话说完,上官仲景总算反应了过来。
他看了看还在眼前的花豹,再看看四周的景色。
疑惑问:“大哥,你怎么还站着啊?快走啊,快回家去!
有你在,爹爹和娘亲肯定不会再腻腻歪歪啦~”
上官子越:“……”
一个头两个大。
造孽了。
这还是他家三弟吗?
他素来知道自已这个弟弟是个活泼的,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儿。
哪怕是上一次回来,这弟弟高兴得抱着他不撒手,也没这般多话。
——这一次是怎么了?
——怎么比起暖宝她三哥还要聒噪?
“……大哥腰疼。”
想了想,终是寻了个借口。
上官仲景一听,‘咻’的一下就下地了。
“腰疼啊?怎么会腰疼啊?大哥你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动手去扒拉上官子越的衣裳。
上官子越往一旁闪去,躲过了上官仲景的魔爪。
可一下秒,看着上官仲景那扑空的手,他又愣住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打招呼就掀开了他的被子,凑过来给他吹伤口。
轻轻的,动作小心又温柔。
还说:子越哥哥放心呀,伤很快就好呢,咱们吹吹就不痛啦!
——见鬼!
上官子越晃了晃脑袋,连忙将小姑娘给晃走。
再回过神时,只见上官仲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问了句:“大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只是不能抱着你回去。”
上官子越摸了摸上官仲景的头,摸完才发现这小子头上也有烂泥巴。
于是,顿时觉得自已又脏了许多,转身就往山上走。
上官仲景见此,更疑惑了。
嘀咕了句:“看起来不像腰疼啊!”
但还是很快就追了上去,继续叽叽喳喳:“大哥,你等下回去了记得跟爹爹和娘亲说说吧?
他们都那么大的人啦,别总不懂事儿啊,天天祸害我!”
“怎么祸害你了?”
上官子越一心想着回去沐浴更衣,都没回头看上官仲景一眼。
好在上官仲景现在也启蒙习武了,体力是有的,要不然还真跟不上。
“在我面前亲亲抱抱还不算祸害啊?我还是孩子呢,哪可以这样的?”
上官仲景一边努力跟上自家大哥的步伐,一边告状:“我就不明白啦,为什么他们在大哥面前这么乖呢?
大哥只要一回家,他们就规规矩矩的。可大哥一走,他们就黏在一起了。
是不是大哥有什么秘诀啊?所以爹爹和娘亲只听大哥的话……”
上官子越听言,眸子微变,心里有些酸。
父母相爱,他是知道的。
但从来不在他面前黏到一起,却不是因为听话。
而是他们将他这个大儿子当成了灵剑山的继承人,所以在他面前,他们素来是冷淡坚硬的。
从不会像对待二弟和三弟一样,把自已放松的一面展现出来给他看。
所以啊,在上官子越的心里,他其实是羡慕上官清之和上官仲景的。
至少他们在父母眼中是孩子。
而他,只是灵剑山的少主。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你真有秘诀啊?那你赶紧告诉我啊!”
上官仲景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
再加上年纪小,也不会察言观色。
以为上官子越没应他,就是默认了呢。
连忙追上上官子越,拉住他的手:“我是你弟弟吧?亲弟弟啊!
你要是有什么秘诀对付爹爹和娘亲,可得告诉我~我还小呢,大哥不会忍心看我被爹爹和娘亲给齁死吧?”
“没秘诀。”
上官子越瞥了一眼自已被拉紧的手,身上又僵硬了几分。
甩了甩,没甩掉,只能作罢。
“我在家的时候,他们也腻歪。”
“那不一样!”
上官仲景连忙摇头,道:“大哥在家的时候,他们只是偶尔用嘴巴腻歪一下。
可是大哥不在家,他们就黏在一起啦!在外人面前还正经着呢,当着我和二哥的面,就不正常了……”
上官子越:“……”
低头看了上官仲景一眼,觉得这弟弟有点皮痒,可能是太久没挨打了。
浅浅问了句:“那你二哥怎么受得了?”
“二哥?那我怎么知道啦?”
上官仲景一提起自家二哥,就噘嘴了。
“他每天都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大概自欺欺人惯了吧?”
“你倒是有进步,连自欺欺人都知道了。”
上官子越越发难受了。
既然甩不掉上官仲景的手,就干脆一把拉住,往山上飞去。
只一会儿的功夫,兄弟俩就到山顶了。
为了不让更多人看到自已邋遢的一面,上官子越直接带着上官仲景飞回了自已的院子。
好巧不巧,他母亲温眉正在院子中央指使下头的人清扫呢。
嘴里还说着:“别忘了子越养的那几盆君子兰,花盆该擦的擦,他最见不得脏。
还有书房里的那些书,仔细看看有没有灰尘,有灰尘都得拂掉,子越可受不得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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