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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鬼胎
    林缨迎着六月骄阳,送来一壶热茶,清茶入盏,浮出一团白烟,烟薰上华登阳的脸,热得他流下两滴汗。

    “宁公子,请用茶。”

    “多谢。”华登阳捧起炙人的杯盏,硬着头皮喝下一口茶,茶沾上舌尖,烫得他一激灵,“好茶。”

    “林缨,添茶。”

    “是。”

    眼看茶杯又满,华登阳急道:“宁姑娘有话,不妨直言。”

    “华公子钦慕小女?”

    “是。”

    “华公子钦慕小女什么?”

    “啊?”华登阳一怔,心思急转,“在下钦慕姑娘——”

    “秦皖华家,前朝贵胄,华公子的曾祖在先帝初登大宝之年,高中状元,在先帝跟前侍墨三年。

    然,三年后,华公子的曾祖一时得意,于宫宴之上,借酒大放厥词,犯下大不敬,被先帝严惩。

    华家一门尽数被贬为平民,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举,入仕为官,华家自此一蹶不振,子嗣凋零。”

    华登阳轻笑,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宁姑娘对华家倒是了解。”

    “华公子上有一兄,喜好吃喝,日日流连酒肆食楼,下有一弟,沉迷嫖赌,夜夜宿于赌坊勾栏。

    华公子则不同,公子爱读书,五岁熟背四书五经,十岁通地理知天文,年仅十八,才名遍大兴。”

    溶月略顿,抬眸看华登阳,华登阳笑意不减,端起茶盏,悠悠然地抿了一口:“宁姑娘谬赞了。”

    “天下好读书之人,无非两种,第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第二,想要治国平天下的野心家。

    华公子,你是哪一种?”

    “咳——”

    华登阳被惊得一声呛。

    四月赏花节上,他曾费尽心思,不经意地撞上三皇子,那时,三皇子问了他一句话,这话和宁溶月今日问他的,竟然一模一样!

    不,一模一样的不仅是他们说的话,连说话的口吻,面上的神情,与人的威压竟也是一模一样!

    这一刻,华登阳方才豁然开朗,明白聪慧近妖的三皇子,为何会对声名狼藉的宁溶月情有独钟。

    可他明白的同时,又生出另一种疑惑,三皇子出生贵胄,自然气魄从容,宁溶月又为何能如此?

    华登阳思绪纷纷时,一个影卫悄无声息地飘到溶月身后:“姑娘,陈家人去而复返,片刻即到。”

    “知道了。”

    溶月拂袖,屏退影卫,对上华登阳:“韩宁婚事作罢,天子要遣我回张掖,三殿下不忍我死,命你上门提亲,对吗?”

    “是。”华登阳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宁姑娘既然知道三殿下心思,又为什么要拒了殿下的好意?”

    “在我回答华公子之前,我要华公子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关于三殿下,华公子知道什么?”

    华登阳低眉,又一次端起茶杯:“在下知道,虽然三皇子一时丢了储君之位,但有元家支持,复起指日可待。”

    “陈家呢?”

    “哦,对,还有陈家。”

    “华公子确定陈家是帮三殿下的?”

    华登阳指尖一松,杯盏骤然脱手,“哐”地砸上石桌,又从石桌滚落,坠到地上,碎成了粉碎。

    “姑娘——说什么?”

    秦长风和陈家的关系,华登阳果然知道。

    一个尚未入仕,家世低到尘埃的才子,不可能知道陈家秘辛,更不配让秦长风告诉他这等秘辛。

    所以,是谁告诉他的?

    正此时,止水一个飞身,落到山亭外:“姑娘,陈大人求见。”

    “华公子,劳你给三殿下带一句话,最多一月,我会查明旧事。”她站起身,“林缨,送华公子。”

    “是。”

    林缨横起手臂:“华才子,请随奴婢来。”

    “好。”

    眼见华登阳跟着林缨穿过庭院,转去偏门,溶月一边步出亭子,一边吩咐止水:“跟着华登阳。”

    “是。”

    大团的阴云自西天滚滚而来,看热闹的百姓络绎而退,御史陈晏生立在宁家门下,神色比天沉。

    “小女拜见陈御史。”

    “本官有话问你。”

    “陈御史里面说话。”

    “恩。”

    一行人疾步进门,陈楚仁快走两步,靠到溶月身侧:“月儿别怕,我爹再凶,有我在,没事的。”

    “多谢楚郎。”

    陈楚仁面颊一红,露出三分羞涩,陈晏生回头一看,刚好看见儿子脸上的红云,气得八字须一颤。

    “孽障,你待在回廊。”

    “爹——”

    “再敢忤逆,家法伺候!”

    “哦。”

    陈楚仁躬着身,犹如一只孱弱的小兽,可怜巴巴地贴着冷墙,但他可怜归可怜,不忘悄悄叮嘱:

    “月儿,万一我爹使坏,你大喊一声,我必来救你。”

    “好。”

    溶月走进正堂,她一跨过门槛,陈家的奴婢就带上了门,偌大的厅堂刹那间只剩下她和陈晏生。

    “太暗了。”

    “陈御史稍等,小女来点灯。”

    溶月摸黑,找到火折子,点亮了烛台,火光亮起时,她看到陈晏生打量她的眼神,阴冷似毒蛇。

    “陈御史在看什么?”

    灯下的宁溶月确有几分姿色,但陈家不少美人,楚仁又一向眼高,怎会被个放浪的女人迷了心?

    “宁姑娘,你接近楚仁,所图为何?”

    “权。”

    “什么?”

    “小女攀附三皇子,是为荣华富贵,他却端得绝情,把小女送给韩家,小女不甘心,所以接近陈公子。”

    “三皇子是绝情,但,韩家不差。”

    “陈御史说得极是,韩家不差,可韩家不肯善待小女,那这不差便算不得好,而成了十分碍眼。”

    “呵……”陈晏生勾唇,露出了玩味,“韩家不算好,华家呢?华公子情愿入赘,你也瞧不上?”

    “陈御史错了。

    华公子不是情愿入赘,是为了讨好三皇子,被迫答应入赘,他飞黄腾达之时,便是小女下堂之日。”

    陈晏生面上的兴味越浓,他知道楚仁为何看上宁溶月了,这个女人是一条蛇,能吞人肉食人骨。

    “韩家不好,华家亦差,陈家便不同吗?”

    “是,陈家极好。”

    “哪里好?”

    “法云寺。”

    这话一出,陈晏生面上的笑意尽消,他眯着眼,眼底生出杀意,杀意如刀,恨不能将溶月凌迟。

    宁溶月果然知道了一些不该她知道的事,她去法云寺是授三皇子之命,还是授了谁的暗命?

    “你怎么知道法云寺的?又为什么要去法云寺?是谁让你去?只要你从实招来,本官饶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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