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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狼藉
    书房不小,一侧墙边摆着七八个书架,架子上放满历朝历代的兵书,另一面墙上挂着各色兵刃。

    韩彪盘在临窗的榻上,正在和自己对弈。

    “小女给大将军请安。”

    “哟。”韩彪捏起一颗黑子,故意露出夸张的震惊,“原来女娃娃懂礼数,老朽还以为你不懂呢。”

    “先前种种,全是小女不对,请大将军海涵。”

    “行了,老朽还是喜欢你不讲礼数的模样。”韩彪手指一横,点向坐榻对面,“女娃娃会下棋吗?”

    “略懂。”

    “陪老朽下一局。”

    “是。”

    溶月刚盘上坐榻,棋盘已空,韩彪把黑棋放到溶月手边:“老朽是长,不能以老凌幼,你先下。”

    “好。”

    她捻起一颗黑子,落下。

    一时间,静谧的书房里只有落子的“啪啪”声,等声色略顿,夕阳已落,韩家庭院亮起了夜灯。

    韩彪掐着一颗白子,很恨质问:“略懂?”

    “恩,略懂。”

    若女娃娃是略懂,他算什么,一窍不通吗?!大兴朝的臣子,他和哪个都下过棋,但还没有一个能把他逼到如此绝境!

    “大将军不下了吗?”

    “下!”

    韩彪刚要落子,廊下响起一阵乱步声,不消片刻,陶双双如同一阵狂风,气冲冲地奔到书房外:

    “我有急事,要见父亲。”

    “请大夫人稍等,老奴这就进去禀告。”管家躬身,迅速转进书房,“大帅,大夫人有急事求见。”

    “客人还在,让她回去。”

    “是。”

    “等等。”溶月喊住管家,“大将军,陶夫人神色匆匆,只怕有十万火急之事,不如让小女暂避?”

    “也罢,你到画屏后稍站。”

    “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到两月,你便要嫁进韩家了。”

    “是。”

    溶月将将到站到画屏后,陶双双冲进门,“扑通”一声跪下:“父亲,阿成是个好孩子,您怎能这么对他?”

    “我怎么对他了?”

    “宁溶月生性放荡,今日在闻浪苑,竟当众说她和三皇子有染,阿成娶了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休要胡说!”韩彪沉下脸,“女娃娃再不济,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怎么可能当众毁自己名声?”

    “我没胡说!

    今日宁溶月在赏花宴上,亲口对着一众宾客,说自己下流,还说自己有多下流,三皇子最清楚!”

    “咳——”饶是韩彪年过花甲,饱经人事,也被这一番话弄得老脸一红,“她——真得这么说?”

    “千真万确!

    父亲是没瞧见,宁溶月一走,那些娘子全跑来嘲笑儿媳,她们的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儿媳差点被气死!

    儿媳被气死也就算了,可阿成是您的亲孙子,他不曾犯错,您不能为了讨好三皇子,委屈他啊!”

    “亲事是阿成自己求来的。”

    “父亲,阿成年轻,不够懂事,可您是韩家家主,您真想让阿成和整个韩家被人嘲笑几十年吗?!”

    韩彪沉默半晌,答:“双双,韩家若是悔婚,溶月就会死,届时,晋成和韩家还是要被骂凉薄。”

    “可——”

    “行了,我会告诫溶月,叫她以后小心说话,等她进了门,你多费些心,好好教她,也就是了。”

    “父——”

    “去吧。”

    陶双双跪在地上不肯动,她想了想,抬眸道:“父亲大义,舍了阿成也要救人,儿媳不敢忤逆。

    儿媳只有一个疑问,如果父亲告诫过宁溶月,她却死性不改,又当如何?”

    “你想如何?”

    “退婚。”陶双双毫不犹豫地答,“真要那一步,儿媳亲自去退,绝不会损了父亲和韩家的名声。”

    韩彪长叹一声:“依你。”

    “儿媳告退。”

    陶双双一走,韩彪面色一沉,冰冷的双眸横向画屏后的溶月:“女娃娃,双双的话,听明白了吧?”

    “是。”

    “老朽肯答应这门婚事,一来晋成喜欢,二是替三殿下还救命之恩,第三,老朽觉得你人不错。

    可如果你不懂得消停,继续胡作非为,休怪老朽背信弃义,亲自押你回张掖,交给汤刺史发落。”

    她来韩家,是想和韩彪商议日后的打算,但现在,她说不得,因为说了,他会立刻押她回张掖。

    “是。”

    “天色已晚,老朽让人送你回去。”

    “大将军,小女另有一求。”

    “说。”

    “回去后,小女一定修身养性,但,流言似火,若有一日,韩家决议退婚,可否尽量晚些时日?”

    “为何?”

    她不怕被押回南唐,她只怕事情没做完。

    “怕死。”

    “真怕死,别犯浑!”

    离开韩家时,天色黑透了,影壁前停着辆马车,车前立着一个人,人在原地,不耐烦地打圈圈。

    溶月瞥了他一眼,径自错身。

    “宁班主,你没瞧见我吗?”

    “小女见过韩小将军。”

    “这还差不多。”韩晋飞点点头,然后指着身后的马车,“阿兄让我送你回去,宁班主赶紧上车。”

    “不用了。”

    溶月摇摇头,提步向前,韩晋飞一个错身,拦住去路:“你以为我想送吗?还不是阿兄不放心?”

    “多谢小将军好意,不过,大兴是皇城脚下,盗匪不敢放肆,且各街各坊有武侯巡街,很太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韩晋飞剑指马凳,“你名声不好,难保地痞放肆,我可不想被阿兄骂。

    总之,你给我立刻上车。”

    “如小将军所言,小女声名狼藉,若叫人瞧见小将军送小女,明日城里就该传出一女共侍二夫的谣言。

    小将军不怕吗?”

    “本将军行得正,站得直,为何要怕?”韩晋飞一边义正言辞地回,一边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呵……”

    溶月轻笑,笑得韩晋飞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你笑什么?”

    “小女身边有止水,不劳小将军费心,倒是想请将军转告韩右卫,未免陶夫人伤心,以后别来寻小女了。”

    “你怎么知——”

    如今,大兴人只知道她和秦长风有过一段情,待来日,他们知道她沦落过青楼,又会怎么骂呢?

    当初,秦长风之所以一再劝她饶过江相宜,便是因为江家势大,她借着江家的名,才能嫁给他。

    然而,她杀尽了江家人,还把江家变成了永世不得翻生的谋逆犯。

    她告发江家的那一刻,不仅斩断了她和秦长风的缘,也斩断了她和他的分,他们,早已不可能。

    思绪纷飞中,她走过两条街,上到偃月路,路过北宫的时候,她停下片刻,往宫里看了好一会儿。

    “姑娘,我们不回客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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